八月初七的傍晚,居延海边,一群雪白的天鹅鸣叫着拍打着翅膀落在湖中。此时大明境内的岳州府岳阳楼内七大帮会正在解开一部分的真相,而漠南的居延海大汗庭大帐里,得胜凯旋的草原大汗额色库也在举行一场宴会。
额色库这次宴请的,却是漠南边缘十几个依附于鞑靼阿鲁台势力的中小部族首领,额色库近十年来难得出动一次“大军”,自然要将其用到极致,于是,回军的路上,便顺道派人将这些中小部族首领都“请”回了居延海大汗庭。
看着满堂正在胡吃海喝的家伙,穆森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额色库:“这些家伙都是墙头草,哪边势大哪边倒,大汗要收复他们,不如趁机一路打过去,这些人一定望风而降,大汗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额色库笑笑:“本大汗当然知道这些家伙靠不住,看见他们,就好像看见烂肉上的蛆虫一般,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顺利进行,也只能装出笑脸来面对这些他的家伙。谁让本大汗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呢?”
穆森恨恨的说道:“黄金家族的血统就这么重要么?如今有着黄金家族血统的部族首领,有几个还有半点成吉思汗的样子的?就说阿鲁台扶持的的那个鞑靼大汗,纯正的黄金家族血统?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混吃等死而已!”
额色库拍拍他的肩:“这天下的事本来就没有几件事公平的,伟大的成吉思汗年轻时不也一样是备受欺辱的,本大汗想成为下一个成吉思汗,这些算得什么?那两人,都谈妥了吧?“穆森回道:“放心,两个贪财的家伙,一见钱就同意的。”额色库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安排探子稍后就进来吧。”穆森领命而去。
大帐内的宴会上依旧歌舞升平,宾主频频举杯,有说有笑,一片热闹而又欢乐祥和的气氛。忽然,门外卫兵匆匆进入帐内,高声奏报道:“启禀大汗,漠北有加急军报送到!”
歌舞一时停了下来,在座众人也一时愕然,额色库挥了挥手,对卫兵说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让他进来禀报就是。”卫兵领命出去,一个风尘仆仆的探子跑进帐内,翻身拜倒禀报:“启禀大汗,明朝皇帝朱棣亲率三十万大军已至边塞,其先头部队与鞑靼部漠北守军交战,鞑靼守军被击溃,阿鲁台太师大人率鞑靼主力大军和官员已分批进入大漠深处,声言是暂避锋芒,寻机反击,还传檄草原各部合围明军。”
话音刚落,一个正搂着美女喝酒的部族首领被搅了好事,心中本就不快,一听这话,脾气火爆的一拍桌子就大声叫道:“这只胆小的老鼠,只会一次次逃跑躲藏,真是丢脸!”额色库心中暗骂,果然是变脸比喝酒还快,好歹阿鲁台还是你们名义上的主子啊!
面上却只能微微一笑劝道:“老哥无须动怒,太师大人这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来日好与明军决战。”那人却不依不饶气哼哼的说道:“这只老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明军来了就躲起来,等到明军撤了才又出来耀武扬威!”
这时另一个部族首领也接口道:“是啊!上次兀良哈在大漠边缘被明军截住,他要是及时从背后出击接应,早就大败明军了,我是看透了,阿鲁台这个狡猾又胆小的家伙,明军不来,他是老虎,明军一来,他就是老鼠,也就只敢欺压我们这些小部族,我族里准备过冬的粮草牛马都被他强行征走了,这个冬天,可怎么活啊!”
这人话音刚落,十几个部族首领纷纷附和,额色库一看目的已经达到,挥手让探子退下。呵呵一笑:“这个无妨,你们都是漠南的部族,我这个做邻居的草原大汗怎么能见死不救,我这就再托燕云商会从中原多搞些过冬的粮草物资过来,到时你们来领些去,权且救救急。”刚才说话之人连忙出来下拜道:“大汗真是长生天派下来救苦救难的天神啊,哪里能白拿大汗的,我们自会拿皮毛财物来换粮草物资,只求能让族人平安过冬!”
其他众人也纷纷走出来下拜谢恩,额色库连忙走下来搀扶众人,刚才说话的首领再次说道:“大汗若是不弃,我等从今以后就归入大汗的管辖之下,但有驱驰,绝无二话。”其他部族略一犹疑,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归顺。
额色库假装为难的说道:“这样不好吧,你们毕竟是阿鲁台太师大人管辖的部族,如今太师大人正在与明军交战,你们此时投效于本大汗,他日太师怪罪下来,不好交代啊!”那带头说话之人立刻说道:“大汗是整个草原公认的大汗,不但我们本就是大汗的子民,就连他阿鲁台也是大汗的子民,何况如今他把我们劫掠一空,不顾我们族人的死活,而大汗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作为子民重新回到大汗的怀抱,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人话音刚落,另一个人也出言附和:“就是了,他阿鲁台不但不顾及我们族人的死活,还胆敢出兵劫掠大汗的部族,已经是丧心病狂,若不是大汗仁慈,早就发兵报复我们了,我们再跟着他,迟早要遭殃!”,其他部族听他们这么说,也觉得在跟着阿鲁台实在太苦了,跟着额色库也许会好些,也纷纷表示这是他们自己强烈要求的,领头说话之人拜伏在地,痛心疾首的呼喊:“额色库大汗,长生天派来的真神啊!要大汗不收下我们,我们就不起来了!“第二个人也跟着拜服于地,其他人收到感染,也纷纷拜倒。
正在这时,一根筋的格力木大踏步走进了大帐,高声喊道:“大汗,我回来了!脱欢那老狐狸真的送了大汗满满几大车礼物啊!”额色库哈哈一笑,好啊,一切都恰到好处,这没头脑的家伙有时候也倒真能起到奇效。
那领头说话之人连忙再度开口道:“大汗啊,连一向桀骜的脱欢汗王都在这时候给大汗送来了礼物表示臣服,这就是长生天的旨意的,大汗就更该收下我们了。”
额色库满意的点点头,十几个中小部族加起来也是将近二十万人口的。只要在多用点心思,不难牢牢的把控在手里,这样的话,整个漠南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心里非常开心,脸上也自然是笑意满满:“好吧,既然是长生天的旨意,本大汗岂敢违背,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本大汗最忠诚和亲近的子民,我向长生天起誓,一定会善待我的子民们!”
众部族首领再次呼喊谢恩,欢宴继续,这次大家喝的更开心,也更放肆,加上有格力木整个一根筋的酒桶在,这欢宴的气氛,真是热烈的不能再热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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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已接近圆满的朗月已经升起,一阵清风拂过,洞庭湖上波光粼粼,本是惬意的仲秋之夜,连守在岳阳楼十丈以外的漕帮和丐帮弟子都觉得这应该是个宁静的夜晚,忽然,只听得岳阳楼大厅内轰隆一声,似乎是有人掀了桌子,一阵杯盘碗碟落地碎裂的声音之后,便有人呼喝吵闹起来,所有两帮弟子立刻紧张起来。
石头混在丐帮弟子中,也很是意外,他分明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杀气,回头见不远的老吴他们也没有动,略想了一想,也就继续静观其变。
很快,岳阳楼的大门洞开,杜宇率先搀扶着脚步凌乱的蒙禹走出大门,嘴里愤恨的高喊着:“楚天王,若不是蒙先生不会武功,看我不一刀劈了你,你等着,这事没完,新仇旧账,老子会一并跟你算清楚!”
楚天王昂然走出大门,不屑的高声回道:“你昨夜敢暗算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呢,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两人怒哼一声,各自挥手叫上属下快步离开。
外面的两帮弟子还未及反应过来,沈武侯已经满脸强横的走出大门高声宣布:“所有漕帮弟子听令。”漕帮弟子连忙应和:“在!”沈武侯看看萧云他们,冷冷说道:“青衣社欺人太甚,自今日起,漕帮与青衣社势不两立,传令各地舵口,清洗抢夺一切青衣社的堂口和生意,让天下都看看,我漕帮到底是不是这么好惹的!”
漕帮弟子一片震惊,但还是齐声回答:“是!”沈武侯一挥手,大步向前,率领漕帮弟子离开了岳阳楼。鱼筐也在厅内最后说了一句:“秦社主既然心意已决,在下也无能为力了。”说罢走出大门,看看丐帮弟弟,挥了挥手:“丐帮弟子全数连夜出城,这趟浑水,丐帮不奉陪了!”鱼筐说完,长叹一声,缓缓走去。
刑名跟在他身后,在大门外无奈的摇摇头,没说什么,径自带着属下离开了。只剩下青衣社众人疑惑的留在原地,秦风出来,平静的笑笑:“走吧,回清风别院!”众人看见秦风的表情,心才放了下来,石头远远的看见了,也就放心的跟着丐帮弟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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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高悬,岳阳城内又恢复了宁静,所有来参会的江湖人士都听说了今日的七雄聚会,急于都想知道这样旷世难遇的聚会到底是什么内情,可惜一般人休想挨近岳阳楼,想找人打听吧,丐帮弟子都在外围,对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漕帮弟子虽然有守在里面的,却一个都找不到。
岳阳楼的伙计们更是聚会一散场就关闭大门谢客,也没有一人外出,远远看着的人,都只能看见各帮会的人进人出却不知就里,而单从最后各自离开岳阳楼的情形看,肯定是不欢而散的,而且这矛盾还不小。所有人都只能等待着明日的岳阳楼大会揭晓真相,这让人煎熬的一夜,又会有很多人难以入睡?
当然,也有些人,是本来就没打算睡的。
二更时分,悦来客栈内,楚天王面对昨夜遇袭后连夜召集来的属下,神色平和的说道:“众位兄弟,多谢你们连夜赶来,虽然已经查实昨夜袭击我不是天狼帮所为,但我们既然为太子殿下效力,别人又是冒充血狼死士来的,那这个黑锅天狼帮就背定了,现在杜宇和蒙禹都住在五岳楼内,我们以复仇为名,攻入楼去,一举将其击杀,就等于是断了汉王的左膀右臂,二人一死,铲除天狼帮也就指日可待,诸位可都是大功一件,太子殿下的重赏是少不了的。”
一旁的齐天王立刻接口道:“那真正袭击大哥的人该如何处置?”楚天王冷哼一声:“以前是本座太过心慈手软,太子殿下也曾暗示过要我当断则断,本座一念之仁,果然昨夜就差点遭了暗算,这次回去,找他父子老账新帐一块了结了就是。”
齐天王一听此言,激动的说道:“大哥早该动手了,秦天王那边好办,只要我们得手,他肯定是会支持大哥的,只有魏天王那头蠢驴死忠于老阁主,要不要先除掉他?”楚天王微微一笑:“无需打草惊蛇,此事有你我二人足矣,届时木已成舟,秦天王也不会再说什么,而魏天王么,反正也不是一路人,一起解决了就是。”
看见楚天王如此大的转变,齐天王很是惊讶,但也很高兴:“太好了,大哥你终于想通了,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痛快一次了!大哥你就吩咐吧,要兄弟们怎么做?”楚天王交代道:“城中有刑部、岳州府衙和焱教的人在巡视,我们先分散出门,两刻之后在五岳楼外集合,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在刑部和岳州府衙的人赶到之前全数撤离。”众人点头示意后,各自收拾停当出门而去。
两刻刻之后,三十多人在五岳楼外的僻静巷道内静候者。楚天王一手劈下,所有人消无声息的从四周潜入了五岳楼。楚天王和齐天王找准杜宇和蒙禹的房间潜入,来到床前,各自一剑刺入,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当下大惊,连忙退出门外。
忽然,五岳楼四周灯火齐亮,楼上,墙上,都是手持弓弩的血狼死士,蒙禹和杜宇立于阳台之上,周围站立着手持火把的黑衣人,蒙禹哈哈一笑:“楚天王,深夜到访,意欲何为啊?”楚天王也扯掉蒙面巾哈哈一笑,说道:“在下真是忘了,蒙先生号称智囊,哪会没有防备后手,只是楚某孤身遇袭,险些身死穷巷,这个仇若是不报,叫楚某今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杜宇恨声道:“楚天王,杜某已经告诉你伏击你的人不是天狼帮所为,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楚天王冷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么?那我明日也可以说,今天的事,不是我干的。”杜宇气的咬牙切齿:“还有明日?你还出得去么?”楚天王哈哈一笑:“不瞒二位,我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得手,所以,自然也是有后手的,对了,忘了告诉二位,楚某在帮萧云弄绝世神火的时候,也顺道给自己弄了一点。动手!”
随着楚天王的一声暴喝,杜宇和蒙禹脸色剧变,蒙禹大喝一声:“楚天王,没想到你尽然如此丧心病狂!”话音未落,爆炸声已经响起,血狼死士被轰炸得纷纷抱头鼠窜,杜宇大喝一声:“保护蒙先生先走。”
杜宇话音刚落,一颗绝世神火就在他们立足的阳台上爆炸,杜宇被轰的掉下阳台,所幸武功高强,虽然狼狈受伤,却没有重伤,蒙禹这个文弱书生可就惨了,立刻被轰的人事不省,被属下抬起来撤进了房内,杜宇气的心胆俱裂,拔刀直奔楚天王,二人一刀一剑立刻战在一起,天狼刀在二十年前已经名动江湖,天王剑却很少出手,杜宇含恨而来,招招都是杀招。
楚天王以逸待劳,气定神闲,可毕竟楚天王昨夜才身受重伤,此时二人都是有伤之人,一时竟也只打了个平手,可是,大家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想到楚天王自己的亲信里,居然有一个人被叶植收买了的人,看杜楚二人相斗,那人想到若是可以一举消灭两人,那回去该是多大的功劳,立刻掏出两颗点燃后就扔了过去,杜宇和楚天王惊觉之时,大喝一声不好,二人同时左手出掌,互相全力硬拼一掌,借着对方的掌力在爆炸声中向两边倒飞开去,饶是如此,也都被绝世神火爆炸的威力伤的不轻,但在旁人看来,却就是实实在在被炸飞了的。
齐天王一见,心中大恨,抛下正在交战的对手赶过来抱起楚天王,大喝一声:“所有人迅速撤退!”,杜宇的属下也急忙过来救治,杜宇气息奄奄的睁眼说道:“快走,迅速撤出岳州府,回乐安总部。”说完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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