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波坐起来,双手十指交叉,埋着头。
许久才缓缓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没地方住了妈。
小雅上学去了吧?是住校还是每天回家?我搬回来住,然后好好找个工作。”
宋淑兰觉得,郁从波不仅人变了,连声音都变了。
他整个人变得阴郁,没有人气。
她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孩子。
她试探的说:“从波,你是怎么出来的?谁放你出来的?”
郁从波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也有探究和质疑。
他忘不了那天,宋淑兰咬牙切齿的说,要将他碎尸万段,恨不能从来没有他这么个儿子。
他很疑惑:“不是你花钱把我弄出来的吗?”
宋淑兰傻眼:“不是我……”
郁从波自己都迷茫了。
“从波,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怎么舍得……小雅是你的亲妹妹,小时候是你背着长大的呀!”
宋淑兰捂着嘴泣不成声,她甚至不敢靠近自己的孩子。
“你不能住在这里,小雅看到你会害怕的。
我们家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个人,你弟弟……
以前的事就不追究了,但你以后再也别想着祸害妹妹。
我把你养大,你已经二十多岁了,足够养活自己了,你自己去找个住处,好好找份工作吧。”
郁从波低垂着头,声音没什么起伏:“连你也不要我了啊。”
宋淑兰背过身去,压抑着自己的悲痛:
“以前我觉得你嘴甜会哄人很好,现在,我很后悔把你养成这样……
是我的错,让你成天好高骛远,只知道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走吧,从你决定那样对妹妹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你彻底失望了。
就算你现在说你悔改了,我也不敢相信你,你的一张嘴太能说、太能哄了,我无法分辨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已经成年了,将来的路怎么走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是妹妹还小,我必须保护她。
你走吧。”
郁从波又是许久没说话。
宋淑兰一直在啜泣,她觉得这两年的日子太难过了,她的眼泪都流干了。
但生活总有办法让她崩溃。
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家没了,男人没了,公婆和儿子被关起来了,
大儿子还想拿妹妹去换荣华富贵。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大奸大恶,这辈子才沦落至此?
郁从波做出这样的事,不把他杀了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她实在没办法再跟他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样的话,对郁从雅太不公平了。
她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回想前半生,竟然处处都是失败。
公婆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丈夫从来没有尊重过她。
可怜她还沉迷在花团锦簇的假象里,以为自己的人生顺遂无忧。
两个儿子曾经是她最大大的骄傲,她曾经因为孕育了两个儿子而抬头挺胸,觉得此生圆满。
却从来没好好管教过他们,让他们变成了怪物。
如今她唯一的念想就是把郁从雅养大。
等小女儿成年了,能养活自己了,她的人生就可以结束了。
郁从波站起来,身体晃了晃:“行,你让我走,我就走,妈,带我跟妹妹说声对不起。
我只是被郁从心那些人刺激到了,我太想找个靠山,改变我们家的现状了。”
宋淑兰抓着心口,无声哭着摇头。
郁从波说:“妈,你给我点钱和生活费吧,杜小雨……我现在身无分文。”
宋淑兰怨他、恨他,也可怜他、心疼他。
她终究是不忍心,去房间找到放钱的地方,背着门口数钱。
郁从波忽然闯进去,将所有的钱抢了就跑。
宋淑兰难以置信:“郁从波!你要逼死我吗?”
对门带孩子的女人在门口探了下头。
郁从波看一眼包里的钱,胡乱抓了把,到底给宋淑兰留下一些。
“妈,一个月后,我还你。”
宋淑兰已经快被气晕了:“我不要你以后还,滚!再也不要回来!”
郁从波拿着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带孩子的女人站在门口问:“要帮你报警吗?”
宋淑兰冲她大吼:“滚!”
郁从波很饿,三天三夜没吃饭那种饿法。
出了小区便一头扎进路边的面馆,连吃了三碗面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大略数了数从宋淑兰那里抢来的钱,约两三千,揣进兜里找了个宾馆。
一天一夜之后,他睡醒了,离开宾馆吃了顿饭。
随后去商场,给自己买了身衣服,换下了身上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穿了几天已经发臭的行头。
买完衣服还剩五六百,他找了家理发店做了个发型。
经过这一番修整,新衣服加上新发型,他又恢复到光彩照人的状态。
理发店的洗头小妹成天见惯了帅哥,但还是会红着脸偷偷看他。
结账的时候,小妹妹壮着胆子问他有没有电话号码,郁从波抬起头,顿时把小妹妹吓得退避三舍。
他的眼睛毫无温度,看着人就像看着个死人。
随后,他再次来到彩虹雨酒吧。
只是上次他是受人驱使,神志不清的来到这里。
这一次,他却是自己走进去。
邹勇坐在小摩托上,托腮皱着眉。
他觉得郁从波已经疯了,或者经历那样的打击后彻底变态了。
他犹豫要不要进去,因为这个酒吧进去的门票不便宜。
找郁从心报销倒是不难,她一向大方,纯粹是他自己不喜欢里面的氛围。
现在也没有办法请示郁从心,因为郁从心开学了,手机没有带去学校。
他给自己买了个面包坐在树荫下等待。
傍晚时分,郁从波还没有出来。
他换到后门去。
凌晨,郁从波双颊嫣红,被一个中年男人带出酒吧。
两人姿态亲昵,一上车就吻得难解难分,腻乎了好一会儿才乘车离去。
邹勇顾不得时间合不合适,打给郁从心。
“郁从波傍上一个人,你猜是谁?”
郁从心睡梦中被吵醒,脑子里全是浆糊。
“要不你还是直接说吧。”
“那栋别墅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