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个容易伤感的季节。”
很多年之后,游历欧洲各国的机械恶魔梅菲恩在她的日记本里写道。
因为每当秋叶染红大地,野鸭和大雁向南飞去的时候,她都会想起1720年秋天的泰晤士河。
那一天,她沿着泰晤士河的河岸跑了很久,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艘远洋的轮船。
甲板上少年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远,梅菲恩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好啦,跟我回去吧。”奈雅莉丝静静地跟在梅菲恩身后。
梅菲恩抽泣着回头,望向这位穿着红裙的贵妇人。
“我和秦翟再也见不到了么?”梅菲恩擦着眼泪。
她没由来地想到了长眠地下的克莱曼丝小姐,好难过啊。
“怎么会呢?秦翟让我照顾你,”奈雅莉丝蹲下身来,轻声说,“等到你足够成熟,就可以离开这片土地去东方找他了,炼金术师的寿命很长,你不会见不到的。”
......
......
轮船平稳地航行在大海上。
这片海域连续一周都是明媚的阳光,兴致上好的夏子玉每天都会准时到甲板上喂海鸟。
圣女看着那道背影,犹豫再三,还是走了上去。
“小妹?”夏子玉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你不是在陪秦翟么?”
圣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天际线。
良久,她才开口:“夏蔷柔?”
夏子玉抓饲料的手迟滞了下,脸上的表情凝固片刻随即露出笑容。
“夏蔷柔是谁?”
“那天你刚到旅馆,毫不犹豫就叫出了梅菲恩的名字。”圣女说,“可我之前并没有跟你讲和她有关的事。”
“......”
夏子玉脸上笑容消失了,她将饲料一撒,盘旋的海鸟们竞相降落啄食。
“我哪知道梅教授会出现在这里......”
“你果然是......”圣女虽然提前猜到了,可得到印证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夏子玉竖起手指,看了她一眼。
“别跟秦尚远说。”
圣女沉默了。
“你过去是锡海隐修会的人,”夏蔷柔说,“是么?”
圣女点点头,将过去的事说了个大概。
“可阿姐你又是......”圣女还是习惯性地叫她阿姐。
无论是杨玉奴、夏子玉,哪怕是并不熟悉的夏蔷柔,其实在她眼里都是阿姐。
“这只是一次特殊的旅行。”夏蔷柔望向远方,“我现在......接触到了玉山神庭过去的隐秘。”
“玉山神庭的隐秘?”
“那场大灾变,玉山神庭的覆灭和古龙族有关。”夏蔷柔说,“但具体情况太复杂,而且我也还没弄清,只能等到我们汇合才方便解释。”
“陆星野还好么?”圣女问。
秦尚远老是在她面前提到这头龙。
夏蔷柔听到这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好得很,那小子开始谈恋爱了。”
“谈恋爱?”
“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一头母龙。”
“......你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圣女疑惑问,“你的穿越,和时间颅骨有关?”
夏蔷柔闻言一愣:“你们也是?”
圣女点点头:“说起来也很复杂......”
“那就不说了。”夏蔷柔挥挥手,“那头母龙跟我说我是夏氏的族锚,在夏家中轮回了几世,问我有没有兴趣看看,我答应之后就送我到了夏子玉身上来。”
“别的记忆,阿姐可去过了?”圣女问。
夏蔷柔摇摇头:“夏子玉的前世,是谁?”
圣女想了想,犹豫要不要说,毕竟那不算是一段太美好的回忆。
“阿姐后来去看就知道了。”
“也是,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夏蔷柔深以为然地点头。
“还有时间限制的?”圣女愣了下。
“当然,你们不是么?”夏蔷柔诧异,“那头母龙还告诉我,不要试图改变历史。”
“不......会把整个记忆,完整地经历一遍。”圣女回答。
哥哥说剩下的半枚时间颅骨,现在被封存在莎隆拉梅尔的尸身处。
不需要回收......这就是夏蔷柔不需要完整经历,而是可以选段“阅读”的原因么?
陆星野遇到的那头母龙,难道就是莎隆拉梅尔?
可哥哥说莎隆拉梅尔和陆星野认识,陆星野龙化就是莎隆拉梅尔教导的。
还有另一头母龙?
“阿姐为什么不想让哥哥知道你穿越的事?”圣女好奇问。
夏蔷柔闻言,皱了皱眉,打量起面前的圣女来。
“那臭小子喜欢的是苏柏,不是夏蔷柔。”
夏蔷柔低垂眼帘,声音变得很轻。
“在一个没有苏柏的时空里,我想,单纯地做一做夏子玉也不错。
“也许他知道了我是夏蔷柔,眼神就变了呢。”
夏蔷柔笑得很苦涩。
在甲板上待了半天,夏蔷柔和圣女聊了很多。
从过去聊到现在,把女孩们的八卦都说了个遍,圣女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哥哥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一个人。
忽然的一瞬间夏蔷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松地起身。
“我要离开了。”夏蔷柔表情忽然严肃,“记住,不要试图打开地球上的任何一扇,通往白银之庭的门,比如玉山大门。”
圣女怔了怔。
夏蔷柔一定是在那个地方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这样叮嘱。
“知道了。”圣女点头。
“还有,”夏蔷柔回头,“照顾好他。”
圣女愣住,她正想对夏蔷柔说些什么,却见到那双眸子里的光变了又变。
真正的夏子玉回来了。
“小妹。”
夏子玉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
“我们吃饭去。”
圣女正要转身,却听见身边的夏子玉喊了声:
“黯之!”
秦尚远走上了甲板:“你们在这聊什么呢。”
“女儿家的事情,男人别问太多!”夏子玉一副机灵鬼的模样,转身便走,“我去看看厨房,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甲板上只剩下圣女和秦尚远两人,海风吹拂。
秦尚远看着夏子玉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
“她走了?”
圣女愣了下:“谁?”
“夏蔷柔啊,除了她还能有谁。”
“哥你早就知道……”
秦尚远哼哼了两声:“她来那天我就知道了,那妮子跟蛮儿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聪明劲儿,装也装不像。”
......
......
1919年,华夏北平。
汽笛呼啸,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一人高的浓白蒸汽泄流到月台上,裹住了一个高挑出众的身影。
那是一个斯拉夫长相的女人,穿着裁剪合身的深色呢绒大衣,化着漂亮的浓妆。
她一只手拎着沉重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穿着罩衣的女孩,女孩戴着一顶长檐帽,帽檐下压,遮住她半张枯萎的脸庞。
这个斯拉夫女人过于出众的外貌和身材吸引了周围旅客的目光,她面不改色,抱着自己的孩子走出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