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背后忽然传来什么碎裂的声响。
塞蕾娜心中一惊。
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文件放回柜子里,转身用身体将柜门关上。
壁炉燃烧着,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
没有打开的迹象。
深色橡木办公桌上,插花的玻璃裂开了。
枯萎的玫瑰浸在水里,水流沿着桌面一滴滴打落到地面,渗到地板缝里。
塞蕾娜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她还以为是马尔科姆回来了,原来只是花瓶碎了……
但这株玫瑰,在她进门的时候还是盛开的状态,怎么会这么快就枯萎了?
塞蕾娜没再多想,她转身想要再一次开启柜门。
里面的封装袋子,她只看见了包装的颜色,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
封面上的“NASA”几个大字她倒是看见了,听玛格丽特的描述,这应该就是江柔交给马尔科姆的东西。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会让江柔单独和马尔科姆会面?
只是NASA的文件,值得马尔科姆单独放在这个只有审判长和庭长权限的卡才能打开的保密箱中么?
塞蕾娜目光阴沉,但伸手瞬间,她就迟疑地止住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碎开的花瓶。
或许现在拿走……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咔哒。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身穿漆黑长袍的马尔科姆出现在了门口,面色憔悴。
看到塞蕾娜的第一眼,马尔科姆顿了下,那道冷漠的目光随即又落在桌面枯死碎裂的花和玻璃上。
“塞蕾娜庭长?”马尔科姆低沉地开口。
“哦,马尔科姆,我来找你,想问问昨天和情报部的交涉怎么样。”
塞蕾娜面不改色地坐到沙发上,双臂在沙发靠背上摊开,随意指了指桌上的枯花。
“花我进来的时候就碎了,是突然枯萎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马尔科姆一言不发地进门,从宽大的袍子中伸出手,收拾桌上的碎玻璃。
塞蕾娜看着马尔科姆的动作,愣了下。
马尔科姆黑袍下的“手”骨节细长而多毛,黑色的指甲弯长得宛如镰刀般,简直就是怪物的爪子。
她知道马尔科姆所在的克罗斯家族和“月族”有一些关系,但马尔科姆通常也只是在契约生效时会展现月族血统。
又怎么会在平时显露出狼的特征?
塞蕾娜出神时,马尔科姆已经收拾好了桌面上的一片狼藉。
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男人的手,端着一杯热咖啡,送到了塞蕾娜面前。
“抱歉,塞蕾娜庭长,让你久等了。”马尔科姆淡淡地说。
“我先声明一下,那花不是我弄的啊。”
塞蕾娜接过咖啡,故意又提了一嘴。
“那朵花是炼金术师的造物,忽然失去生命力,也不算奇怪。”马尔科姆很宽容地回答,“关于昨天的事,塞蕾娜,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不在场,情报部的那群人没有为难你吧?”塞蕾娜看着马尔科姆灰绿色的眼睛。
马尔科姆此刻的瞳孔极小,就和狼一样。
“没有,”马尔科姆开口,尖利的犬齿还没来得及消退,“这次是我们两边通力合作,所以事后很快就谈妥了。”
“很快么?”塞蕾娜挑挑眉。
“很快。”
“有多快?”
“大概……十多分钟?”马尔科姆淡淡一笑,“比起这个,你昨晚的约会怎么样?”
“昨晚的约会?”塞蕾娜面不改色地勾起嘴角,“好极了,那是我经历过最好的约会……”
塞蕾娜将咖啡放到桌上。
“马尔科姆,既然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马尔科姆,你……没有什么事吧?比如身体状况什么的?”
“没有,但能得到塞蕾娜庭长的关心,是我的荣耀。”
咔哒。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关上了。
马尔科姆的目光再度沉静下来,沉默片刻,他回头打开了保密柜。
江柔给他的文件孤零零地躺在柜子里。
马尔科姆默默关上了柜门,又将目光落在那朵枯萎的玫瑰花上。
他伸出手,想要收起那朵枯花,可手部竟然忽然难以抑制地开始异变!
浓密坚硬的毛发刺破他的皮肤、带着血丝生长,关节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形、伸长!
指甲脱落,皮肉深处黑色如同弯刀般的指甲带血刺了出来!
马尔科姆痛苦地一爪锤在桌面上,弯长的爪子深深刺进了深色的橡木桌里!
他背后的肌肉忽然开始隆起、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双腿反曲呈现出兽类的蹲伏!
仿佛正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异变!
马尔科姆用早已经异变的狰狞狼爪捂住脸,绿色的狼瞳在指爪指尖颤抖着骤缩!
他极力想要压制住喉咙深处,那由本能催生的咆哮和低吼。
可他没办法……
他没办法和自己的血统、信仰抗衡。
自从“月亮”死后,月族变身的序列就已经混乱了。
每到满月之日,不管他们愿意与否,也不管黑夜白昼,月族愤怒、嗜血的本能都会不受控制地出现。
他们也会显现出狼人的模样!
于是克罗斯家族也因此隐没、远离人世,离群索居在了偏远的地境。
而今天,正是满月之日!
马尔科姆本来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在审判院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处理这幅样子,但他私设在门上的警报器,在有人私自开门时通知了他。
“月神在上……请您聆听我的祈祷……”
马尔科姆逐渐狼人化的魁梧身躯跪倒在地上。
喉咙深处含糊不清地祈求着。
虬结手臂上的天平图纹陡然亮了起来。
马尔科姆口中低声念着专属于克罗斯的祷告,诡异的狼瞳以祈求的目光看向手臂。
他希望和过去的满月之日一样,能够听到月神大人安抚的声音。
可这一次,月神的安抚并没有降临。
来到马尔科姆耳边的,只有一道近乎发狂的呓语和哭泣。
“父亲……父亲……”
马尔科姆痛苦地滚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拉开橡木桌的最后一层抽屉。
这里存放着他专用的抑制剂。
可他忘了因为月族血统在体内的逐渐平静,自己很早就没再使用过抑制剂了,只靠祷告就能平稳地在满月之日过渡。
所以这层抽屉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狼瞳骤缩!
就在马尔科姆以为自己的神志将要被兽性完全吞没时,门忽然开了!
穿着皮衣的高壮男人嘴里叼着雪茄,一手拿着一管绿色的针剂,阔步朝他走近。
马尔科姆低吼着,本能地朝他挥爪,可男人一手关门,另一只手硬生生扛住了他的爪子!
锋利的狼爪在男人的手臂上生生剜下一块血肉,男人只是眉角微挑,牙关紧咬地抽着烟和马尔科姆角力。
马尔科姆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怒吼,而下一秒,针剂就扎到了他青筋暴起的脖子上。
男人吐掉口中的雪茄,皱眉咬着牙,将绿色的抑制剂推进了马尔科姆的身体中。
一声低吼,马尔科姆绿色的狼瞳颤了颤,陡然恢复了明光。
这副变异的魁梧身躯,也随之缓缓变回了人类的状态。
角力结束。
两人皆是满头的冷汗。
男人捡起地上还没有熄灭的雪茄,重新叼回嘴里。
他看向手臂,被狼人剜出的伤口鲜血淋漓,能够直接看见森白的骨头。
眼中缓缓泛起暗红,男人强忍着剧痛紧紧攥拳。
这道骇人的伤口,竟然开始快速重生愈合!
男人摘下雪茄,在一片狼藉中坐上沙发。
幽幽地看向终于恢复镇静的马尔科姆。
“被神抛弃的信徒就是这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