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84章—干炸鹌鹑
四月的第四天。早晨。
小厨房旁的房间里,一张稍微有点朴素,但又有几分少女风情的床上。厚实的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扭曲了起来。
就像是有一名可爱的少女在其中扭动身体一样。
小九睁开了眼睛,“啪啦”一下将被子掀开。这是小九长年与困困恶魔斗争的经验。如果模模糊糊,迷迷糊糊,那么就会半睡半醒,就那么无意义地消磨掉时光。
只有坚定的意志,才能摆脱被窝的封印。
当然,师傅的冰冷的手手也是一样的。
看了眼缩在房间一角,如果没有小九连被子都不会盖的自闭师傅,就不由觉得那些日子是一抹亮色的回忆。曾经的小小怨恨也变成了怀念。
带着自闭师傅,刷牙洗脸。
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身体稍微活动活动。
开始准备早餐。
今天有很好的刀鱼,所以要做刀鱼馄饨。
但是在包馄饨之前,先要来准备花魁姐姐水惜缘的中饭。
今天木羽华姐姐是要出去上课,但水惜缘姐姐就不是了。那个总是开朗一笑,有些星界女孩的热情乐观的姐姐,要去为家人扫墓。
原来水惜缘姐姐是花街世界的女孩子啊。但是说起家人的时候,她明显的面色一暗,轻轻咬住的嘴唇里,似乎有些悲切,或许是那个时候的什么伤感的离别吧。
那些事情,就不是小九要去探究的了。
“做好菜就好……说是还有别的人一起?星界的家庭往往有很多孩子呢。”
小九一直和师傅一起住,也没什么机会体会一大家子人的感觉,不过,给大家族聚会的感觉……很累,但又充实,有些温馨,有些就勾心斗角,嗯嗯。
这么点时间,小九已经将鹌鹑处理好了。
撕掉了淋巴,肚子里也洗得干干净净,没什么肉的脚脚剪掉,这就是今天要做的鹌鹑了。像这种小只的鸟,可以烤,可以红烧,吃得就是胸前的那二两肉,以及从骨头上将肉和汁水嘬下来的享受。鸽子也好,麻雀也好,都是一样的道理。
今天要直接油炸。看上去油多,实际上干香四溢。
切一些洋葱、大葱、老姜,香料粉、蚝油、盐,这是唯一一次入味,所以准备的调料多了一些,就那么抓一会儿,将葱姜里面的汁水都挤出来,然后抹在鹌鹑的身上,腹腔内,胸脯上,翅膀的那些缝隙里,修长的大腿上,都要均匀涂抹。
用一些力道,让肉质松懈下来,更好地吸入这些料汁的味道。
就这么浸个半个小时,这点时间,正好拿来包馄饨。
顺便炖一个刀鱼骨汤……刀鱼馄饨下进去,那哪是一个鲜字了得。
……手指一动,皮子一扭,最后一个刀鱼馄饨摆在盘里,小九站起身来,一直没有活动的身体轻轻扭动一下,就可以开始炸鹌鹑了。
拿出竹签子,放在鹌鹑的腹腔里,就那么将其撑开,腊鸡鸭也会用同样的手法,这是为了让禽类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被落下,都可以和外界接触。
炸鹌鹑的调味没什么技巧,甚至一把盐就可以直接炸了,技术的难度完全在炸制之中。
控制住油温,五六成温度,小火下入鹌鹑。
就这么慢悠悠地炸到鹌鹑定型,表面有了一层漂亮的金色,这种时候,鹌鹑实际上已经九成熟,此时略微调高火温,让表皮干脆。到金色的外皮成了带一层明光的枣红,这时候就差不多了。
下锅不过十分钟不到,一锅炸鹌鹑就炸好了。
鲜香酥脆。
内里却是汁水丰盈。
最后的控温如果没有那么好的技巧,可以放弃鹌鹑那层脆皮,就那么小火炸着,外皮不再泛白,有了一层金黄,就可以捞出了。
不知道,水惜缘姐姐会不会喜欢。
因为人多,还有那位让小九很有成就感的水无痕小弟,所以这才只是第一锅,至少再来一锅,哼哼~~哼~哼哼哼~~~哼~~
……
水惜缘有些狼狈地翻过栅栏,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可不敢假手水无痕,那力道,会让人怀疑人生……不,甚至人生重来也没准。
今天不是在花楼里,既不用做花魁打扮,也不需要穿得瑟风一些,所以穿得简单了一些,甚至还专门准备了黑色的裙子和丝袜,谁能想到,来扫墓居然还要爬墙。
“什么恶念丛生,花街世界本就是偏物质的,肯定是自己吓自己……”水惜缘看了眼一旁在数蚂蚁的水无痕,呵呵一笑,“无痕,你怕鬼吗?”
水无痕茫然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鬼啊,他那迷茫的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嘴角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
水惜缘替他擦了擦,有点照顾小弟弟的姐姐样,“那可不能吃。”
因为不走正门,水惜缘还有些迷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顺利找到了那块墓碑。
因为没什么钱,也就只能只刻了名字。“沈妈妈,我来看你了哦。”擦了擦并不是那么脏的墓碑,手上还是沾了一层黑黑的灰。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水惜缘找了个干净的桶和一块抹布,走向那条墓园旁的小河。当初据说有一位自称殓骨师的少年路过,特意指点了风水,说这条河和一旁的山……
欸,山怎么不见了?
不再多想,感觉水似乎有些暗沉,但并没什么味道,也挺清澈,就是没有那种透亮的光……等一下拿自来水再擦一遍好了。
?
水惜缘走了好久,也没有走回那块墓碑,她疑惑地扭了扭头,四下一望,感觉,似乎阴森了许多……而且,“无痕!呸呸,阿水,你去哪了?”月奇麟老是叫他内内,水惜缘都无法直视水无痕这个名字了。
但是,却没有回答。
“不会吧。”面色一暗,水惜缘搓着自己的手臂,却就看到,水桶中映出一张白色的面孔,她惊恐地跳开,却就……
那张白色面孔已在脸旁,没有五官,下一刻扭曲起来,一个个黑色的小孔中,睁开了……
眼睛还未睁开,那白色面孔已经惊惧地叫出了污秽的声音,身上的那黑色黏液如同滚开的水一般翻滚起来。
一只手抓住了水惜缘的肩膀,流了好多血的水无痕站在那里,看上去比那个怪物还要吓人。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血肉系和怨恶系哪个更吓人了。
“无痕,你还好吧?”
水惜缘牙齿打颤地问道。
水无痕点了点头,一开始他怎么也碰不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拳头根本不顶事,还是那个东西钻进他肚子里,弄了好多血出来,然后那玩意就突然惨叫起来。
他打着手势,想解释,但是好难。
“没关系,我帮你一起揍他。”水惜缘一甩抹布……嗯,没什么伤害,但绝对很恶心。
那个怪物有些害怕,但是对于生命的渴望让他还是扑了上来,但他避开了水无痕,就向着水惜缘挥动恶念凝结的黑色爪子。
水无痕一拳轰出,却触不到那黑色的恶念。啊,要抹一些这个血。水无痕慌乱着,水惜缘则胡乱挥舞手中的抹布。
一声叹息。
一头黑犬咬在了那白面的黑色恶念之上,只是一个刹那,那聚合的恶意就被破碎,吞噬。
水惜缘感觉过了好久,睁开眼,一袭诡异的黑袍就站在那里,握着一个狗牙挂饰,看上去,就像是死亡本身。
水惜缘颤抖着,就那么跪了下去。她只是物质位面的小丫头,这种幻想战什么的,电影里看看就好了啊。
“缘丫头你用不着这么大礼吧?是被吓到了?”
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欸欸,楚哥哥?”
“是我是我。”楚桓章有些奇怪地道。
“你不要吓我啊!!!”
水惜缘放声大喊。
片刻之后,三人,嗯,不要忘记水无痕,似乎还忘记了什么,应该没有吧。三人坐到了守墓的小房子里,楚桓章笑嘻嘻地说道“抱歉抱歉,工作的时候就是要穿工作装的嘛。”
“嗯嗯,死神小队长,居然吓我。”水惜缘故作生气地说道。
“那要不,你也吓我一次?”
“噗,好了,开玩笑的。”
兄妹两相对着笑了笑,之前的事情就揭过了。哈,恶念丛生?那是什么?好歹也是死神小队长欸,四舍五入就是最高的死神长了,分分钟就搞定了。
“已经好几年不见了吧,楚哥哥。”水惜缘有些怀念地看着这位最年长的兄长,感觉他似乎成熟了许多,左看右看,左看右看,帅气多了。
楚桓章挠了挠头,“嗯,一直忙着考试的事,现在升职了,也算是来给沈妈妈报告一下……你倒是年年来。”
“我那边放假的嘛,有空干嘛不来,当年分别之后,聚的机会也不多。”
“虽然可以联系,但不见面总是差了些什么的。下次一起聚餐。”楚桓章咬了咬牙,作为大哥的他,既然升职加薪了,当然就要有大哥哥的担当了。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水惜缘奇奇怪怪地问道。
“当然咯,你不是说给我们带了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吗?”
“对哦,我给你们带了很好吃的,是那位食神弟子做的美食哦。”水惜缘点点头。
水无痕却突然一脸害怕地看着窗口。
两人一起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张贴在玻璃上的,惨白的脸。
“还来?”楚桓章取出他的死神牙器,怒道。
“不对,那是狗子姐姐。”毕竟是花魁,认人第一名的水惜缘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
对哦,他们是三个人联系好了要一起来扫墓的。
贾默生气地坐下了,“你们竟然忘了我,你们竟然可以忘了我,你们知不知道……”她拿着一张她的海报,点着那个比起去年大了一点点的尺寸,更靠近中间的位置,气鼓鼓地说道。
“缘丫头已经是花魁了哦。”
“姐姐的出道作很好听,我见习的时候一直拿来鼓励自己。”
嗯……
“你是说我偶像出道比你早,现在却还不是主唱吗?”贾默生气地凑了过去,“只要我肯脱,主唱什么的,分分钟拿下,我是不屑用那些不正当的手段啦。”
“姐姐不是早就……啊,被经纪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呢,他还录了视频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好好教育你……”
贾默痛苦地跪在地上,哭道“我才不是,我很努力啊,我很努力啊,为什么啊……”
在好一阵闹腾之后,看着眼前经过楚桓章稍微再加热,枣红色,闪着一种亮光的炸鹌鹑,贾默终于大口开炫。
“她就是不肯走平民路线,还总是那么嚣张,所以……”楚桓章无奈地说道。
“粉丝都是死忠,只要爱上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呢。就是第一眼不吸引人。”水惜缘同样无奈地说道。
“好了,你也吃吧。”看着已经和水无痕称兄道弟的贾默,楚桓章摇了摇头,将一只炸鹌鹑递给水惜缘。
小九妹妹的手艺啊。
水惜缘没有拒绝,一扯那个鸟腿,“呲啦”一声,扯开的断面,一股子油脂混着肉的汁水淋漓出来,如同瀑布一般。
一大块肉,鹌鹑的腿属于修长的那种,比起鸡腿的多肉,看上去像是跟筷子。但是肉却紧紧缠在骨上。
一口咬下去,一撕,脆脆的一根长长的肉条就叼在了嘴里,有些油脂感,因为是炸的,所以不是烧烤那样子的烟火气,而是一股子油炸的脆香。细细咀嚼,鹌鹑本身的肉鲜与些许调料的咸便慢慢散开。
鹌鹑的皮已经酥脆,像是锅巴一样的口感,却还有一缕肉香。在皮与肉之间,是丰厚的油脂。
撕下鹌鹑的胸脯肉,露出其后的骨架。
鹌鹑类似鸽子,属于飞禽,胸脯肉远比鸡胸脯肥硕,却没有鸽子那样子长久飞行锻炼出来的坚硬有力,有些韧性,有些嚼劲,却又很是柔软。
是一整块肉,其中没什么汁水,但也并不干涩,咀嚼着,是一种淡淡的清爽,脆香的外皮和内里柔软满足的大块瘦肉,是决然的享受。
鹌鹑个小,没什么肉,剩下的部分就是啃着骨头,厌弃的觉得没什么滋味,懂事的才明白,这种啃骨头的快乐,那真是拿盆肉都不换。
细细嘬着沾染了肉香的骨头,咬碎骨头,品尝内里的骨髓,轻轻吐出碎骨,将那些细碎的肉用舌头卷着吞下,实在是难得的乐趣。
放下真的没有肉的骨头架子,水惜缘就看到贾默正要伸手去拿最后一只炸鹌鹑,楚桓章急忙伸手一拍,“你是不是忘了谁了?”
“谁?”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楚桓章翻了个白眼。
“扫墓……啊,对哦,沈妈妈。”
“好了,赶快,洗一下手,我们去把碑擦一下,上柱香。缘丫头,有什么想对沈妈妈说的吗?”楚桓章站起身来,开始收拾那些骨头渣子。
水惜缘看着这样子的楚哥哥,还有顺手帮忙的贾默姐姐,微微一笑,“我来擦桌子好了。”
自己并不孤单,还有着这么多的亲人。沈妈妈,在天上也不用太担心了吧,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大了哦。
轻轻的,带着泪地笑了。
之后,楚桓章协调了将山移回来的事务,积攒了功勋,但是果然的,好累哦,山不能乱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