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59章—猪肉酱汤
作为玉绫的花魁，每一位姐姐都是十分忙碌的。虽然大家很努力，但是能够聚到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机会实际上并不多。更不要说还有冰九问姐姐这样子的宅女了。
小九不但要准备三餐，偶然的日子，姐姐们要外出，无论是学艺还是休息，她也要准备好盒饭。
现在，是三月的第十二天。
对于小九来说这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冬天的冷飕飕似乎开始退去，略微的有了些许春日的温暖。有那么几朵不合时宜的小花已经挂上了枝头，却必然会在那最后的寒冷袭来之时凋零……只为了刹那的芳华。
就如同那些不求长生，只求一世平安的强者。
如果说到强者，这一天便具有了意义。
每年的三月十二，都是东方的剑帝与极东的剑豪交手的日子。作为不入神境的帝王级强者的巅峰，他们的交手总是能够吸引追求力量的人的欣喜。
不过远在星界，自然也不能前往那里直接观战，更不要说那样子强者的交手引起的天地之间气的变动根本无法靠近了。
话虽如此，总有那么一些勇士，愿意去为众人奉上最精彩的对决。
花街地下区的中心，也会转播这场剑的道与术的极致之战。
所谓道，是东方的文明概念，也就是一种事物发展至极致的状态。同样的文字在极东文明中却是指完美无缺的技术。
做菜如何好吃，东方的道就是简单而终极的好吃。而极东的道，则是追求完美的手法，各种数据表明好吃的食材，没有距离误差的刀工，没有时间误差的火工，如果有必要的话，连心意之类的都可以量化后加入。这就是东方的道与极东的术的区别。
所以小九学习极东料理是很轻松的，只要照着最好的菜谱一步不错地做下来就好。而东方的料理……不说菜系与菜谱数量，就算是那些模糊的量词就是对于厨师理解力的考验，更不要说之后的融会贯通了。
这场对决每一年都会有，而且都是三月十二，原本与和战斗无缘的小九没什么关系，但是牧芊芊姐姐却抽到了一张现场的票。
然后想去的她没有时间，有时间的姐姐……花魁姐姐们谁会对男人打架感兴趣啊。最后还是风绪言姐姐因为那位极东的剑豪同样来自她母亲的故土而决定去一趟。
为这样子的风绪言姐姐，小九准备做猪肉酱汤。
处理完早饭，小九开始煮汤。
胡萝卜、萝卜切片，牛蒡擦去表面泥，粗粗用菜刀刮去一点表皮，然后切丝。牛蒡和山药很像，但是两种不同的食材，牛蒡更偏于药材，味道没有那么甜。
葱分葱绿与葱白，切段。油豆腐用手撕成小块。
先炒素菜，除葱绿不炒之外，其他的蔬菜用油煸炒，然后炒切片的猪肉，猪肉变色，此时加海菜与鱼节刨花熬出的高汤，放入油豆腐。接下去，就要加入之所以是酱汤的酱。
不是黄豆酱，有一个专门的名称，也就是味增。味增和黄豆酱有什么区别……就是味增是米曲发酵，更接近于制酒，而黄豆酱则用的是另一种微生物。味道上来说，黄豆酱更醇厚，有一种酱香味，而味增则味道要淡一些，并不厚重，只是很鲜。
极东人特别追求鲜，有些已经不是食物了，而是量化后的鲜味感受器的刺激方式……感觉他们的厨艺完全走偏了。小九很是无奈。
一大勺味增，一点味淋，也就是一种产地远东的米酒，煮着就可以了。
成熟后加入葱绿和再一勺味增，既是最后调味也是让猪肉酱汤更有一种味增的香气。
倒入保温杯，这样子就算过一会儿喝也是温温的。有着温度的汤才更好喝呢……但是有一种料理叫作冷汤，但那是为了开胃才做成了冷食，热起来味道其实更好。
……
来观战的人还是很多的，就算是星界，也有着一些战斗风情强烈的族群，崇尚力量，战斗之后的有些疲惫的爱也是一种休息与享受。
风绪言坐在楼顶的座位上，四处望了望。投影已经打在了中间广场的空气之上，现在在介绍剑帝与剑豪的生平，以及他们最近的战绩。
“东方剑帝，年轻时遇沉眠中的东方图腾祖龙，被其呼吸所改变了血脉，以血脉纵横人间，狂妄而败，十年炼心，以剑入道，无敌一世。之后剑斩七十二邪神，碎权柄，让邪神泯灭于人间。”
“剑帝最近一直都在诸家中的剑家做客，与剑家当代家主论道，更是留下一道剑意刻痕。据说剑家幼子观而有悟。”
“极东剑豪，乃酒豪取剑之帝权注入极东图腾而生，生而为剑，无尽岁月，方明人心。曾闯光明神镇压下的地狱，呵呵，同名啊，不是第三欲界的地狱。败恶释善，剑斩光明。”
“剑豪最近很忙呢，几大恶神侵扰极东，极东之内，狂樱与樱剪会的战争也开始弥漫，斩了好几位界域级神明……喂喂，那是？”
观测者拉近，就看到那个约战的荒芜世界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一位俊朗青年腰悬长刀，有些轻狂地走到了那曾经遮蔽天空的巨树，此时的空木残骸之下。
然后下一刻，还在思索的他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年轻人来得很早啊。”似乎有些疲惫的中年男人背重剑站在那里。
“景先生，照道理来说，我先于你出生。”年轻人剑豪轻轻摇头，很认真地说道。
“不过现在，你比较年轻嘛。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年龄就不重要了，要看心。”背负重剑的剑帝如长者道。
剑豪颔首，表示确实如此，他没有时光的沉淀，缺了稳重，“有酒吗？”
“当然，一样，桃花酒。”剑帝摘下腰际的酒葫芦，随意地扔给了剑豪。
剑豪轻笑，“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他没有去看剑帝的表情，直接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爽快道，“如果说这一年一战的原因，除了我的权柄在追寻强者之外，就是这酒了啊。”
“喜欢就留下吧。”
“明年也要！”剑豪将酒葫芦甩了出去，已经期待起了明年的酒。
“今年的桃花不好啊。”剑帝呵呵笑着，伸出一指，按在剑豪随意斩出的一剑上。另一只手接过酒葫芦，将他弹到旁边的地上。
剑豪笑着后退，意兴阑珊道“果然不行吗？”
剑帝无奈摇了摇头，“这世上的奇招，终是有极限的。”
“玩玩而已。”剑豪摆出剑势，面色微变，失了玩笑，多了沉重。“好了，开始吧。”
剑帝重剑拄地，等候第一招。
却是剑帝先出剑，重剑携无上威势如山劈去，剑如山，似可断星辰。
剑至中途，身体一转，挡下剑豪的长刀。就听到剑豪慢慢说道“二之太刀，阳炎。”
两人分开，剑帝轻笑，“被你骗到了呢，你没有出剑，这一剑，与一年前不同了。”
“四之太刀，胧月。”
剑豪轻声说道，身影却消失于空气之中，不，只是，无法注意到他。剑帝只是等在那里，斩出一剑，重剑狂傲，如怒龙摧城。
“六之太刀，橘。”剑豪脚步一动，没有硬接那一剑，而是利用步伐避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挥出连斩。
重剑轻如无物，却又携雷霆之威。不再只是破招，而是斩杀。
剑相交，四周的空气凝固，然后碎开，掀起滚滚气浪。
两人停手，慢慢分开。有些疲惫，剑豪眼中却升腾起战意。作为剑之权柄的意识，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下一剑，是我想了很久的一剑。”剑帝慢悠悠地说道。但每说一个字，气势便提升一层，直至如神似魔，却又带着隐隐的龙息。
剑豪起剑，慢慢调整呼吸，“终之太刀。”
刀剑相交，剑豪却只感觉剑上的技与力开始逐一崩解，再无之前的力量。他的身后，一株灿烂如霜雪的樱花绽开，一枝红樱更是有着一抹妖艳。图腾的力量爆发。
至少，可以撑过这一招。但是下一刻，已经在思索反击的剑豪就见到剑帝无力地身子一歪，一抹血色从嘴角溢出。
赢了？不。剑豪这时才看清一切，“我输了。”
没有去顾及他人的看法，剑豪有些惊奇地问道“你的血脉呢？”不，不只是血脉。
“送人了。”
只是一个空壳的剑帝呵呵笑道。
“为什么？”
“因为啊，我要化道了。这些东西，用不上了。哈哈，没想到吧，丢了那些杂乱的东西，我却一下子想出了破解你剑招的方法。”
“为什么？”剑豪无法理解，“你难道不想知道剑道的终极了吗？”
“嗯嗯，想还是想的。但是啊，天下第一啊，剑的顶点啊，总有人会达到的，但此刻能化道的，只有我啊。”剑帝挠了挠头，“至于更多的，我就不说了……给年轻人留些希望吧。”
之后，便是解说无聊的分析。
风绪言姐姐也就有时间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将她的猪肉酱汤倒在杯盖里，慢慢喝了一口。
好鲜。这是一种不同于肉汤的鲜，或许，是某种鲜味的本质。有些许发酵的味道，但是很清爽，虽然有浓郁的香味，但是却没有厚实的味道，嘴里有满足，却没有厚重与沉重。
慢慢品尝，那特殊的鲜味之中，渗出了些许海洋的味道。明明没有加海鲜，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海味呢？但是那种融洽的鲜味，人似乎就暖了起来。
萝卜已经酥软，像是豆腐一样静静在口中化为了一摊流液，有着萝卜特有的味道，但是却又吸饱了那汤水的滋味，很特别，有着萝卜没有的鲜美味道。还有某种海洋的气息，深邃，似乎海洋的涡流。
肉很软实，带着汤水，平淡中带着些许……
这种味道，似乎在哪里尝过。
风绪言记起了曾经的曾经，久远的记忆一角，母亲曾经兴致冲冲地买了什么食材，然后，喝着那汤，就哭了起来。
似乎，就是这个味道。
离乡再远，还是思乡啊。风绪言姐姐感觉到了母亲的身影，静静喝着汤。没有去想那些繁复的事情。
她并非修炼者，这些事情，她又能如何呢？只能喝一口汤，忆起母亲，感受着已经忘却的记忆，慢慢，滴下泪水。
……
十日后，剑帝登通天之路，化道。
修剑岁月，今日方知，修剑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