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进忠来上朝,一对儿熊猫眼十分醒目。
门前的侍卫见了他,打趣道:“哟黄公公,昨儿晚上您这是上哪儿乐去了?”
黄进忠苦着一张脸:“可别提了。”
科考的事安排完毕,东州的水患也遣了官员去赈灾。
西边的夏越国要来访,着礼部进行准备。
户部要拨些银两与各方支援配合。
朕这厢吧啦吧啦一顿处理,终于是完了朝上的事务。
后续,朕要去私访一下今年的考场情况,朕的官员可不能徇私舞弊。
或者徇私舞弊了,得藏好你的小尾巴,若是被朕踩到,哼哼,朕晃了一下脑袋。
虽然朕临朝时间不长,但游戏人生之时便已把朝中情况看了个清楚。
定国公三朝元老,根深叶茂,新势力中以右相为盛。
先帝在时,已布下部分亲信,只是时运天命,身体不济。
黄公公给朕端上一杯茶来。
朕瞅着他那模样,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哎哟皇上。”他急了:“您可别笑了,老奴今日可是被人笑了一个遍。”
朕正色道:“黄进忠,你给朕塞男人过来,该罚。”
“是是是,是老奴眼拙。”他往自己脸上装模作样扇了一巴掌:“老奴瞧着皇后生得好看,皇上喜欢,便自作主张。”
他的话给朕提了个醒。
朕冲他招招手。
这人精马上凑到朕面前,竖起耳朵。
“你怎么知道朕喜欢?”
他哈腰低声道:“皇上啊,您的性子老奴还不了解吗。”
“上次苻卿想讨您欢心,给您摘了一束花,回头您让他亲手去种了一片花园。给他累得好几天没下过床。”
“王尚书的二公子想入宫,跟您说海枯石烂,您给他送了个勺,叫他先去舀海表个决心。那二公子在家端详那勺整整一天,王尚书说人都傻了几分。”
朕做过吗?朕抬头想了想,大约是想入非非的人太多,朕记不得了。
“所以您说”他手中的拂尘甩了一甩:“您若是不喜欢皇后,怕是要让他去行宫养马。还能与他折腾那么长时间?”
“呸。”朕啐了他一口:“什么折腾,歧义了。”
“是——”黄进忠赶紧弯下腰。
朕的手指在案几上“哒哒”敲得响,这老公公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这么说,朕还是对他太好了,朕寻思道。
定国公这厮又占到了便宜。
晚间朕到了长乐宫。
慕青汐正在看书,这男人看书的样子迷人得很。
朕跟左右使了眼色,站在门口悄悄瞧了半晌,他起来添茶,才看见了朕,忙过来接驾。
“臣刚才看书入神,还请皇上恕罪。”他伏身道。
“无妨。”朕踱了进去:“皇后看的是什么书,这么入迷?”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
“难道看的是春宫图?”朕眯起了眼。
“不是。”他忙抬头道:“只是话本。”
话本……居然会脸红,朕绕着他走了三圈。
他脸上挂着红晕,垂了睫淡淡立着。
朕的目光在他书架上扫了一圈,都是些天文地理,文史兵法。
竟被朕抓着看话本,看来这男人做的也是些表面功夫。
“皇上今日可要在长乐宫歇息?”他在我身后道。
朕想起来黄公公的话,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在宫中骑马,不合规矩,着皇后去行宫……”
“去乘风殿思过,为时一日。”
行宫那地儿,虽说朕一年闲时也会去上一回,但路途遥远,此时人手也少,马匹众多,他怕是忙不过来,要是被马匹踩伤,着实不值。
他面色清冷,只眸中一黯,低头道:“臣接旨。”
朕也没法在这歇了,黄进忠可真会拆台啊,朕心想。
这晚在未央宫,有些睡不着。
朕说的一日,慕青汐那个呆子,该不会今晚便去了吧?
朕翻了个身。
近日秋凉,乘风殿不知被褥备齐了没。
这么想着,朕不禁也觉得身上凉了起来,别的不谈,有个人暖床,还是极不错的。
朕起了身来,披上狐皮斗篷。
乘风殿位置偏僻,平时也少有人住,颇有些冷清。
朕到的时候,门前的侍卫瞧着都有些困意。
见到朕两人一抖,瞬时来了精神。
就像那带着倦意的蚂蚱,突然蹬了腿。
朕及时制止了他俩张大的嘴巴里将要发出的声响。
朕突然觉得这些殿前布置侍卫做什么,尽碍事了。
乘风殿静悄悄的,一点点声儿都没有。
慕青汐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他倒是挺随意,换个地儿这么快就入眠。
朕撇了撇嘴,男人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朕在门口扒了一下门缝,只瞅见一盏烛火,晃晃悠悠,闪得朕眼前都是烛影。
不看了不看了,人家暖被窝朕喝凉风,堂堂万金之躯,凭什么?!哼。
朕翻了个白眼,拔腿准备回了。
一转身,没提防身后居然有人,一个不稳扑进了那人怀里。
那人顺势搂住了朕。
哪里来的浪子,胆子可不小,在朕背后埋伏不说,还敢占朕的便宜。
朕推开他便要发威,没有五十军棍今天别想出这宫门。
“皇上。”
他扶住朕肩膀道。
“你?!”朕这怒火发了一半,一盆冷水下头,浇得朕一身冷。
慕青汐,朕的手指指了指殿内又指了指他:“你……你不是睡下了?”
“臣刚收拾了几本书,才拿过来。”他语调平静:“皇上这是?这么晚了,来找臣?”
尴尬,朕为何在同一类事上被抓包两次。
绷得住,便不输。
朕抬头望天:“朕只是来瞧瞧皇后有没有按朕旨意过来反思,即便你贵为皇后,也当表率先行。”
他垂下眼睑:“臣明白。”
“明白便好。”朕踱了个步子,从他身边迈过。
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真好闻。
赶明儿朕得问问他用的什么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