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蜷缩在草垛里,一动不动,似乎以为英妹没有看到他。
“再不出来我可要打了哈。”
英妹抡起木棍,做势要打下去。
“出来就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人出来了,竟然就是罗耀祖。他扯了扯粘在身上的草屑,显得很不自然。
英妹哭笑不得,扔下木棍,骂道。
“你鬼鬼祟祟,一路跟着我干嘛?”
“谁跟你了,你住这我也住这,我还没说你跟我呢。”
罗耀祖嘟嘟囔囔,狡辩着。
“呵!没跟我?为什么我一回头你就躲到这草垛来?”
英妹双手插腰,挡在了想要逃离的罗耀祖面前。
“我…”
刚把人弄哭,现在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罗耀祖索性掏出一根香烟,蹲了下来不再说话。
“我什么啊我,你说啊。”
英妹居高临下,咄咄逼人,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挽回一点面子。
朦胧的月光下,罗耀祖一言不发,火红的烟头一闪一闪的。
就这样,英妹一直站在那里,等到罗耀祖都把整根烟抽完了,才又说一句。
“你要是不说的话,回去我就把今晚的事告诉夏莲,我不怕丑,看你怕不怕丑。”
被逼得没法子了,罗耀祖把烟头在地上使劲的戳,然后站起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说就说,你在河里哭个没完,谁知道你会不会干什么傻事啊?不得看着你回到家,出了事香儿找我咋办?”
英妹听了,心里瞬间涌出一股暖意。这家伙还是在乎她的,也不是那么的混蛋。
“你回去吧,我不会做傻事。”
稍许过后,英妹才回答。语气温和了许多,但还是带着怨恨。
“那我回去咯?”
罗耀祖侧身越过英妹,或许是不太放心,又停下来说了一句。
英妹伸手进罗耀祖的衣兜,把那半包烟抢了过来,低声的骂起。
“快滚!”
话都已经说明了,也确实可以滚了。罗耀祖知道,能把烟抢走的英妹,那就真的不会做什么傻事了,他可以放心的回去睡觉。
只是这做傻事的是谁?放着如花似玉,凹凸有致的妹娃子不睡,搂着被窝,能睡得着吗?
这一天,安分了许久马粪箕,整理了一下伙房提供来的购买明细,准备到晚上没那么热的时候在算。
他知道斗不过仇士海,那就少点去招惹他。反正现在日子也过得挺好的,虽然没有了权力,但自在清闲。
刚准备回房间睡觉,却见仇士海拿着一沓纸走进来。
“连长,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的跑来?”
仇士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到了马粪箕的办公椅上,板着个脸,把那一沓纸扔下桌子上。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马粪箕预感到没有好果子吃,立刻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摆到仇士海面前,听候发落。
仇士海把那沓纸推向前一点,这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看看这个。”
马粪箕拿起那沓纸,一张一张的翻看,脸色慢慢的变得难看。这上面是刘文涛给莫彪做的笔录,上面详细的记录着莫彪如何遇到罗耀祖和萧琵姑,以及如何被骗到关口凉亭,还有被扔下死水潭。
当然也记录了莫彪被审问,如何把覃英妹娶回家这一段。马粪箕暗骂这个蠢外甥,也不知道转点弯,就这么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连长,这纯属巧合,我外甥确实是托石乡长给他说亲,石乡长也夸下海口答应下来。可你知道,覃英妹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可能嫁给他做小。”
马粪箕似乎有点急,上前一步又继续说。
“事情巧就巧在这了,朱由九前脚把人押回了县城,石乡长后脚也跟了出来。和我说要救覃英妹一命,顺便圆了我那外甥的心愿。我就去找当时的汪县长要人了,事情就是这样,瑶王和你阿爹的死,真的和我们无关。”
“我说了和你有关了吗?”
这是不打自招,不过仇士海还是欲擒故纵,反问着。
马粪箕吓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这个仇士海,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把话圆回来。
“没说,是我惦记着你的大仇未报,瞎操心了。”
仇士海慢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狡诈的说。
“马副,上次你杀了朱由九,不是已经为我报仇了吗?”
“对对对,报了报了。”
越是慌张就越出错,马粪箕额头上的汗珠都已经滑落下来。
“那你紧张什么?”仇士海死死的盯住马粪箕,话锋一转,又说道:“我认为没有报,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现在我已经掌握线索了,等收集完证据,一定将他们绳之以法。”
马粪箕一个踉跄,退后几步,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嘴里无力的说着。
“对,绳之以法,绳之以法…”
望着脸色惨白的马粪箕,仇士海知道肯定和他有关了。默默的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证据找出来,给英妹一个交代。
仇士海走了,马粪箕一刻也坐不住,马上溜出连队,直接朝十八垌乡走去。
石守功点子多,再说了,这事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需要找他商讨一下。
马粪箕没有去过十八垌,但是知道就是一条道,没有岔路,所以也不需要找什么向导。
天还没有黑,马粪箕就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鲤鱼坪,打听到了石守功的家。
进了门,看到石守功在配药,也不问候,直接大呼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石守功面色平静,并没有被马粪箕的连续两个不好吓到,冲着天井外喊了一声。
“玉琴,出来给你马叔倒杯茶。”
说完了停下手里的活,拿过旁边的水烟,狠狠的吸了两口,这才云淡风轻问。
“什么事情让你慌慌张张,亲自跑一趟十八垌啊?”
马粪箕发现,自从自己被贬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副连长之后,这个石守功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恭恭敬敬,而且有时还摆起了架子。
就像现在,自己都快要急死了,他却还一副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