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送行”,艾琳特意安排在家里,或许这是艾德森的意思,不想让外人知道。悄悄体面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乔岩总不能空着手去,来到楼下烟酒店,买了两瓶飞天茅台,乘坐出租车来到艾琳家。
进了家门,坐在沙发上的艾德森立马起身,似乎很早就等待着,主动上前笑脸迎接道:“我和琳琳说不要给你打电话,肯定工作很忙,偏不听。哎呀,来就来吧,都自家人,还拿什么东西……”
艾德森热情的态度说明一切,对乔岩十分尊重感激的。艾琳从厨房探出脑袋笑着道:“来了啊,你先和我爸聊会儿,饭马上就好。”
艾德森带他来到书房,关上门坐下道:“艾琳都和你说了吧?”
乔岩点了点头,道:“说了,比想象得要好。”
艾德森叹了口气,流露出释然的表情道:“这段时间特别煎熬,每天魂不守舍,无心工作,等结果出来的一刻,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了,如同大病初愈,顿时神清气爽。”
“现在想想,悔不当初。杨清泉被留置后,我寝食难安,整宿失眠,就怕牵连到我。若不是遇到了你,我可能就……不管怎么样,特别感激你,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人这一辈子图了什么,什么名利,都不如自由来得实在痛快。那天我们领导找我谈话还特意问,是不是有高人指点了。前两天,某个银行的行长也被带走了,和杨清泉有直接关系,你知道吗?”
乔岩颔首,道:“不止一个银行,牵连了不少人,已经移交到金融系统派驻组。杨清泉案,影响特别巨大,涉案范围特别广泛,上面传导下来的精神,不管查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艾德森不由自主摸了摸额头,顿时觉得脊梁阵阵发寒,还好先行一步,要是这时候牵扯进去,结果不堪设想。小心翼翼问道:“那……杨清泉……在里面提我了吗?”
这是在打听案情,属于违规。既然这么好奇,乔岩满足了他,摇头道:“没有,但提到了你们局长。杨不仅给你送过钱,还安排人给他送过不少。正是在他的授意下,好几个银行才给放了款。”
“杨拿到贷款用于建设和企业发展倒也罢了,关键是进行了海外投资。而海外的项目完全是虚假的,造成国有资产严重流失。我调查了,你给办的贷款是用于华远公司基建,没牵扯到这个案子中,否则,即便这次给了处分,还要继续追查。”
艾德森汗水哗哗往下流,惊恐地道:“这么说,我们局长这次……”
乔岩道:“我们已经把相关线索移交给你们总局了,如何调查,他们自有方寸。我和您说得够多了,别和外人说,尤其是你们局长。这时候,顾了自己就行,和自己无关的,千万别沾。”
艾德森连连点头道:“放心,我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操心别人。乔岩,还得再次感谢你,若不是遇到了你,我……”
乔岩赶忙拦着道:“艾叔,别这样,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上面如何安排您,没说吗?”
艾德森摇头道:“暂时先让回总局,其他的没说。对我而言,已经非常满足了。以前还有想法,现在能平安落地就不错了。我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回南江了。干了半辈子,哎!”
“别的我没有任何留恋,唯一牵挂的就是琳琳。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她妈妈一直在国外,当初她要回夏州工作,我们是极力反对的,一大家子都在京城,这里不过是临时过渡点,将来肯定都要回去的。”
“奈何她主意坚决,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我要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换做别人,我肯定担心,但是你,我很放心。琳琳就拜托你了。作为父亲,我不希望她受任何委屈,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岩不假思索道:“艾叔,您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像您一样爱护她,关照她。”
艾德森看着他不停地点头,露出笑容道:“这就好,我走了也就放心了。你们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嗯,明年元旦。”
“好,好,好!”
这时,艾琳推门进来道:“饭菜好了,要不边吃边聊?”
艾德森没有丝毫伤感,反而心情大好,起身拉着乔岩道:“走,好好陪我喝一杯。”
吃过饭,俩人来到楼下散步。艾琳紧紧地抓着乔岩的手,生怕溜走似的,笑着道:“之前,我一直担心你和我爸如何相处,没想到如此融洽。今晚吃饭的时候,我爸对你可真好,一个劲地猛夸,又是递烟又是倒酒的,要搁在以前,他才不会这样呢,呵呵。”
了解艾琳家世后,乔岩一直在想,如何融入他们的圈子。对方好歹是堂堂副厅级副局长,又身处要职,每天巴结的人不知有多少。他算什么,两家悬殊太大,压根无法相提并论。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艾德森绝不会像现在一样自降身段。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更敬畏乔岩手中的权力。
对乔岩而言,从来没想过要沾他们什么,更不想落下吃软饭的名声。如今好了,艾德森失势,成了普通人,连自己都顾不了,更别说帮助他们了。
这段时间,社会上已经出现一些言论。说艾德森能躲过此劫,得益于找了个好女婿,恰好还是办杨清泉案子的纪检干部。说他早有预谋,用女儿献身套到了乔岩,最后平安落地。
也有人说乔岩滥用职权,徇私舞弊,帮助岳父逃脱党纪国法制裁。聂广良还无意间问过,说明此事已经传到了省纪委领导耳朵里。
对于此事,乔岩问心无愧,十分坦荡,完全经得起调查。他让艾德森自首有错吗,无非是利用专业知识让其避开了杨清泉案,不至于现在左右为难。如果现在才知道,无法想象如何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