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所谓道歉,以不欢而散而告终。
周进要求交出幕后的指使人,赵所长有点支支吾吾,而赵所长想让周进签谅解书,当然也不可能达成。
跟在身后的张振声,心里可是着了急了。
如果周进不谅解,他是铁定要被开除的。趁着开除的文件还没有下达,赶紧活动。要不然,文件下来了,就成事实了,再想通融,可就不大可能了。
其实,他是知道,谁指使的。
因为赵所长分派任务的时候,提了一嘴:
“宫教授拜托的!”
这位宫教授,他知道是谁。自己也多次替他办过事。
奈何,宫教授眼里只有赵所长。自己一个小民警,人家基本上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根不拿正眼瞧。
尽管如此,自己,包括所里的其他同事,都以替宫教授办事为荣。
潜意识里,总是希望人家能够扔下一根骨头来。
话说周进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忽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却是刚从自己这里,和尤传利与赵所长一起离开的张振声,又回来了。
只感到他在自己的房门前,来回地踱步,想必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亦或是在思考再次见到周进如何开口说话。
周进也不急于开门,毕竟,人家也没敲门或者按门铃嘛。
“他返回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终于,听到门铃响了。周进隔了差不多一分钟,过来开门。
“周先生,求求你,帮帮我!”
才打开房门,张振声就扑嗵一声,跪下了。
这让周进始料未及。
这特么的还是做过警察的人嘛?还能指望你这种人,为人民服务吗?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任何时候,都应该挺直了腰板儿。
这特么的才背个开除处分,你就下跪了?
要是放在六十七年前,你特么指定就是个大汉奸。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振声,周进心里并没有多少同情,相反更是多了一层鄙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你们当初设计栽赃别人,怎么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的呢?
当初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不知何故,脑子里,突然想起师兄孟平超对自己说的话:
“周进,你太正了。不要把自己搞得象正义的化身一样。遇到看不过眼的,不是要拒而远之,而是要接近他们,甚至是融入他们。”
“哎,哎,哎,你这是干啥呢?快起来!”
周进顺手把房间门关上了,却也没有去搀扶,而是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周先生,我知道错了。如果开除我,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所以,求求你,高抬贵手,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其实,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你。”
“哦?”
周进眉头一抬。
“那天,赵所长给我们指派任务时,说了一句:----”
说到此处,他的言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周进发问。
可惜,周进眼睛都没抬。他只得又继续往下说:
“他说,是宫教授拜托的。”
“宫教授?”
周进的好奇心,似乎终于被勾起来了。
“是的,宫教授是皖省大学思政处的处长,他的父亲是前任的市委书记,现在的省人大副主任宫兆庭。”
张振声进一步解释道。
“我是刚到庐州,与这位宫教授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搞我?那天,出现在现场的温义方,与宫教授是什么关系?”
“温义方,是庐州安平市政公司的。他的老板叫曹安平。曹安平的叔叔叫曹如诚,是庐州的常务副市长。曹安平与宫教授,两人是好朋友。”
张振声这么一讲,周进展开逻辑思维,脑补一下,思路大致就很清楚了。
三炬公司落户庐州,将来肯定是要与安平市政公司抢饭吃。于是,曹安平就与宫教授谋划,先把三炬公司的总经理,给弄进去关几天。
周进沉吟了半晌,看了看还跪在面前的张振声,说道:
“起来吧!”
言罢,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特意开了免提。很快,一个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张振声不由得心头一跳。
“周进,什么事?有话快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对了,前天那两个民警,我准备把他们开除出警察队伍,另外,派出所长,也要处理。城西分局,他们没向你通报吗?”
“雷市长。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长话短说了。那晚的两个民警,全被开除,本来,我也是双手赞成的。但是,其中一位叫张振声的,就是查身份证的那个,他在里面的角色,是个附从的,相当于从犯。他呢,现在又找到了我,当面向我承认错误道歉,我思考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区别对待。主犯严惩不贷,从犯适当从宽,你看?”
一旁的张振声听到周进如此说,心下十分感激。却听雷市长沉吟了几秒钟,说道:
“周进,你这是给我了出了个难题啊。开除他们,是党委会上作出的决定。底下,我们还要以此为契机,整顿警风警纪。而你现在要我推翻,这不是让我为难嘛!不行,绝对不行!”
雷市长在电话里拒绝道。此刻,张振声心里一阵悲凉。
“雷市长,也不是要你推翻,处分肯定还是那个处分,只是稍作修改,区别出主犯与从犯。主犯开除,从犯,开除留用察看,怎么样?”
周进建议道。
“这样,你让他们城西分局,写个情况说明来。处分文件,我让他等下子再下发。”
雷老虎终于松了点口风,挂断了电话。
张振声又是啪的一声,给周进跪下了,哽咽着说:
“周先生,谢谢你,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不要你做牛做马,现在,你给我说说曹平安与宫教授吧!”
周进语气冷淡,也不叫他站起来,气势上保持一种威压。
你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跪着吧。
要不是自己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特么的有多远滚多远。
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人,做人基本上毫无底线。现在让他说说曹平安与宫教授,肯定会把他们卖个底儿掉。
相比较而言,那个赵所长,好像比他有底线。至少没这么快,就把自己背后的人,给出卖了。
果然,张振声说道:
“周先生,你找我了解他们两个,算是找对人了。”
“哦?”
“我对他们两个太熟悉了。而且,我手里,还有一些关于他们的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张振声跪着向前倾了倾身子,露出了讨好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