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
这次的考试格外严谨。
从出题、糅合试卷、印刷到发放至考生手中,期间尽可能地避免试题泄露。
参与人员也确实做到了这点。
问题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对过程控制的太严谨,以至于没拿到这版试题对应的答案。
那些答案还都散在各方给出的题目后面呢。
现在整理再检查、誊写,就得拖延时间,上午不能筛选出通过初试的人员,又会影响下午的实践和对临场反应能力的考察。
前面再小心、再严谨也没用,直接在这儿拖了后腿。
公社都盯着这次考试的动静呢。
崔新知当即表示,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崔永志更是直言时间不能改,一口唾沫一个钉,必须在交卷之前拿到答案!
然后叶容蓁和裴九韶就被抓了壮丁。
原本的招工考试,变成了对监考老师的考验。
大队会计和出纳捧着杨团长带来的整合前的卷子和答案,后面跟着个拿这次试题的战士。
三人装模作样走进大队部,锁上门之后还要防着屋顶、树上的“小监工们”,尽量不出声,比比划划找题腾答案。
台子旁边儿的空地上,叶容蓁和裴九韶奋笔疾书,周围还站了几个人。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比赛呢,远远瞧着卷子上流出的答案一个劲儿叫好。
民兵营长、治保主任赶走那些人后,没什么事儿干的杨团长上前瞟了一眼,差点儿也叫了声好。
答案还真是从笔尖儿流出来的!
语录早就答完了,剩下的他一行字没看完,那两人已经唰唰唰地往下写了三道!
答案对不对还不知道,字儿写的杠杠滴,赶得上那些专门练过的指导员了!
杨团长看着看着心中一动,瞧着正在答题的两人,琢磨开了。
崔新知不知道他的贼心思,小心地从两个前后停笔的人手下拿出卷子,乐呵呵送到大队部。
本来打算让另外三人核对呢,瞅着他们抄都没抄完一份,再看看手里干净整齐的卷子,默默打消了先前的想法。
自个儿上!
一道、两道、三四道……连赶鸭子上架的裴九韶都没出错!
语录啥的一模一样,别的比原本的答案更清晰,他们清河大队可真是捡到宝了!
“嘿嘿、嘿嘿……”
之前进来帮忙顺带监督的战士听到这个动静,差点儿条件反射。
他的巴掌伸开又放下,惊醒沉浸在流畅改卷子的舒适中的大队会计和出纳。
“哎呀妈呀,你这笑得咋那么渗人呢,晚上被嫂子打出来可别找我们哭。”
“滚犊子,谁瞅着卷子能不乐呵?咱们大队的知青点还真是藏龙卧虎!”
崔新知抹了把脸,前几天还能轻松掰折木棍的手压不下翘起的嘴角。
“当陪客使的裴知青都是全对,老子眼神儿可真好,嘿嘿嘿……”
他是半点儿不提早些时候觉得裴九韶要吃软饭的事儿了。
和他喝过酒、听过醉话的大队会计和出纳撇了撇嘴,呸,德性!
听见里面的动静,外面的裴九韶面不改色,和叶容蓁一起誊抄送出来的参考答案。
其实就是他们写的那两份儿。
刚写完,这次都不用看,直接在空白的草纸上舞了起来。
崔永志见他们写的一样,问过确实不需要,干脆拿走让其他认字儿且写的好的人去抄。
等九点钟收卷子的时候,监考老师们已经整出了二十份参考答案。
下面垫着复写纸,一次写两份,叶容蓁和裴九韶两人合计写了十二份。
用来改卷子是足够了!
等收完试卷,分成二十二沓糊了名,崔永志拿着大喇叭,对着台下或兴奋或丧气的社员们吆喝: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咱们下午就能出成绩的事儿?啊?”
看这话说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要不没考好的人怎么这会儿就垂头丧气?
晚点儿出成绩还能找人敲敲边鼓,通融通融,下午就出成绩,这点儿时间够干啥?
不过听话听音儿,这支书显然是有新想法,大家都停下了脚步。
崔永志挥舞着拳头,激动地说:“这是咱们大队的第一个副业、第一次招工考试!”
“从部队领导、公社领导,到咱们七百多人报名参加考试的社员、知青,再到一两百人监督的大队干部、老师和看着咱们长大的老人、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们!”
“上千号人都关注着这次的考试!”
“为了咱们,也为了孩子,公平、公正是咱们必须要做到滴!除了这些,咱们这次还要做到公开,让大家……”
“公开”这个词儿一出,后面又说了什么,大家早就听不见了。
喊话的、鼓掌的、吆喝的……声音一片又一片,一阵又一阵。
连自诩见多识广的赵清欢都傻了眼,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人玩儿得这么花,巴掌拍得像擂鼓。
咚咚锵、咚咚锵。
要不是人多,高低打两套陆军拳法,兴奋得和刚下山的猴有一拼!
她还算矜持的,李向歌激动得满脸通红,早就乌拉一声扔起了帽子,苏思甜兴奋地转起了圈儿,就差做出芭蕾的标志性动作。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扔帽子的扔帽子,围成一团的凑一堆儿,还有人嗷嗷叫着喊口号。
站在远处的叶容蓁和裴九韶对视一眼:完了,支书兴奋过头,调子起高了。
没等叶容蓁说什么,裴九韶又笑:这不正好方便你做事?除了你,还有谁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叶容蓁睨他一眼,说得跟没有这茬,就能影响到自己一样。
裴九韶举手讨饶,想要割地赔款庆祝呢,台子上的杨团长拿过大喇叭,喊了声“好”!
当兵的大嗓门儿加上大喇叭,喧嚷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杨团长还没停下,把他们这做法夸了又夸,按刚才和其他大队干部商量出来的方法,安排了批卷子的流程。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说风水乱流转。
可这回转得忒快。
大队部的桌子搬出来,前后左右间隔一段距离,摆在腾出地方的晒场中央。
半个小时前还威严、翘尾巴的监考老师往那儿一坐,一人一份答案,一摞糊了名的卷子,成了被“烤”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