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林觉得儿子贴心懂事,咬着喷香的肉干,认真咂摸一会儿,点评道:“赵知青手艺不错,人也爱干净。”
大山后知后觉道:“后娘、后爹,不,要大娘(伯母)……”
说着,他瘪了瘪嘴,就要哭出来。
周凯林眼神一凛,两个儿子以前不怎么会说话,一直在家里养着,怎么还有人在他们面前嚼舌根?
他冷声道:“你听谁说的?”
大山被吓得忘了哭,身子颤了颤。
周凯林压抑着怒火,“谁跟你说的这种话?”
“奶奶、大娘……”
周凯林以为他娘跟大嫂说话,被儿子听到,心下松了口气,安抚说:“你奶奶是想多一个人照顾你,才这么说的。大山不喜欢赵知青吗?”
大山看了眼弟弟手中的肉干,眼巴巴地说:“喜欢。”
“发烧不能吃这个,”大树给他分了一小块,耐心地说:“赵知青做后娘,可以吃好多好多肉干。”
“大娘……”
周凯林见儿子对大嫂这么依赖,目光闪了闪:“就算你们有了后娘,你大娘又不会离开,她在家也能照顾你……”
三个人离开清河大队,沿着苇河渐行渐远,声音渐渐消失。
如同落入河流中的水珠,带起一圈圈的涟漪,很快就在时间的作用下,消失无踪,恢复平静。
叶容蓁和赵清欢说完柞树和猪圈用药的安排,就坐在房间里写教案,等她忙完一起往回走。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新的动静。
“赵知青啊,你还没回去呢?”
在这道热情的声音后面,是赵清欢带着笑意的应答。
“还没呢,婶子,我这笨手笨脚的,哪里比得上您的速度。”
“可不是咋滴,我这都喂了这么多年了,咱们清河大队的猪个个都能长到一百八十斤,交了任务猪,杀年猪,社员们都能过个肥年,好家伙,那会儿满大队都是肉香,因为这,年年都有人过来学习……”
正说着,她想起什么,话音一转,安抚道:“你这娃子也不赖,城里刚来的娃,清理猪粪、喂猪啥的样样能干。”
“是婶子您教的好,对了婶儿,您不是回去吃饭了吗?这么快就吃完过来,您可真负责……”
叶容蓁听着她们的对话,明白过来,这位婶子就是赵清欢提过的饲养员桂花婶儿。
也不知道赵清欢是怎么沟通的,能让一个在自己领域格外骄傲的人,接受“外行”插手。
她正思索着,听到桂花婶儿说,“嗨呀,啥认真负责,家里的娃子满地爬,咱都能拉扯大,要是精心伺候的十几头猪长得不好,可就闹笑话了。”
“我在家里听说叶知青往这边来了,哪里还坐得住,就赶紧过来……”
啊呀,叶容蓁晓得了,她是拿自己做的能用在猪圈里面的药做话题,打开了局面,
叶容蓁抱着教案出去,站在门口笑着点头:“桂花婶子好。”
“哎呦,赵知青正清理猪粪呢,你这娃子待在这里也不嫌臭,”桂花婶子热情地上前。
她来之前特意拦住吹哨的大队长问了问,赵知青说的能用在猪圈里的药是真的。
大队长看重,家里的娃又跟着学啥子赤脚医生手册,可不得照顾着点儿。
是以,哪怕她不知道这猪没病,为啥要撒药,态度还是很热情。
叶容蓁扇了扇风,笑吟吟地说:“没事儿婶子,咱们这里还算干净,我在这儿待了一会儿,也闻不到啥味儿了。”
桂花婶子听到这话,可高兴了,“那可不,咱们这人都想住干净点儿的房子,盖间新房抢着住……”
桂花婶子兴致来了,也不外道,家里盖房分房那点事儿咔咔往外说。
“分完房,我一想,这人都想住干净的地儿,那猪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啊,谁想住那埋汰地儿。”
“住得干净,它们这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它们就有胃口,就能嘎嘎长肉。”
“于是我就跟他们争论,必须把修猪圈这事儿给办了……为了办成这件事,我是逢人就唠,这么磕了几个月,咱这猪圈建成了,粪池都不在这猪圈里。”
“刚开始还有人说酸话,等猪长成,嘿!那些人屁话都没了!”
她两手一拍,激动又得意:“你们瞧,我这猪长得多好,自那以后,就没下过一百七十斤!不光咱们队里的大肥猪住的高兴,这公社的人下来监督,在这儿都住的高兴呢!”
叶容蓁听了一耳朵八卦,余光瞅见赵清欢在那儿憋笑,不由眨了眨眼睛:“之前只觉得咱们大队养猪的地方好,没想到是您的功劳呢,您可真厉害。”
这是实话,这边沿着院墙建了三排猪圈,用石头铺了地面和墙脚,青砖垒的墙,上面还搭着棚子,地面还有一定的倾斜度,用来处理粪便。
说是猪圈,更像是养猪场,宽敞明亮,加上两间砖瓦房,看着比大队部都齐整。
桂花婶子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道:“嗨呀,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赵清欢竖起大拇指,奉承道:“不管过去多久,您这敢想敢干,都是咱们清河大队的头一份儿。”
“这倒也是,有些社员看我把这事儿办成了,就想跟着学,”桂花婶子扫视一圈,豪迈的伸手。
“他们想学就学呗,都是为了吃肉,不磕掺,结果他们跑这儿一瞅,听我一说,就不乐意干,觉得费劲儿。”
桂花婶子在养猪方面确实很了解。
最重要的是,她养得很认真。
桂花婶子拉着叶容蓁,带着赵清欢在这里逛了一圈,把每一头猪的情况介绍得清清楚楚。
具体到这头猪什么时候拉了肚子,是什么原因,以前是否遇到过,又是怎么好的,这次这么做行不行得通。
然而桂花婶子是不认字的,她只能分得清男女。
去公社上厕所的时候,不至于走错地儿。
听得叶容蓁连连感慨,“婶儿,要是养猪方面有个考试,您保准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