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歌神色不豫,担心他想学身边的那些胡同串子拍婆子,当即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眼叶容蓁,见她容貌绝俗,又确实脸色苍白,嘟了嘟嘴。
“宋大哥你想那么多干嘛?这位女同志既然选择插队,肯定有觉悟的。”
崔大队长埋头带路,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叶容蓁自然不会让宋志远拿自己做筏子。
她弯了弯眼眸,“李同志说的对,我从报名插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觉悟。宋同志你想必也是这样的情况,不用多思多虑。”
李向歌表情呆住,想反驳,可这人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的,想承认,但这样显得自己之前认为宋大哥没有觉悟。
这人怎么这么狡猾?!
宋志远想的更多,他刚以女同志体弱需坐牛车为托词,扯开话题,结果这人扭头就顺着李向歌的话往下说,把坐牛车跟觉悟扯在一起。
话这么说出来,难道他们接下来要一路走过去吗?!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顿觉皮肤刺痛,眼前一黑。
崔大队长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等这波谈话结束,恰好到了牛车旁边,态度和煦地说:“娃子们,赶紧把行李放车上,咱们接下来要赶十几里路呢。”
宋志远手中一滑,差点儿把手里的行李给摔了。
李向歌猛地清醒过来,见赵清欢已经把东西放到牛车上,顾不得宋大哥的情况,连忙跟着放东西。
不知道裴九韶打算怎么把那堆行李带回去,叶容蓁等她们放完,才把两个藤箱放到牛车两边,方便拿取。
等宋志远重新拎好行李,发现一人两个大包袱后,牛车只剩下不大不小的地方,勉强能塞下自己的三个包袱。
这下别想能不能坐牛车了。
根本就坐不下!
自己再怎么着也是个男人,宋志远余光瞥了下叶容蓁,这个女人身体不好,看她怎么坚持!
心里想着事,他抬手填满牛车上的空隙。
崔大队长本来还想跟他们说说坐牛车的事,看他这个山炮样,咂巴一下嘴。
还想坐啥牛车呢。
能装拉上千斤东西的牛车,被这几件行李平铺下来,哪儿还有地方坐。
赵清欢见大队长摇头晃脑,感觉有些不对,想要细看,结果人已经甩了下鞭子,吆喝着“嘚驾”朝前走了。
连叶容蓁都跟上去在说什么话。
她心下奇怪,也凑过去听。
结果听见她在问自己能不能学着赶牛车。
赵清欢:这朵富贵花的好奇心可真强!
不过这么接地气,看着倒是亲近不少。
赵清欢不确定她是不是同类,不好做出格的事,借着摸挎包的动作,找出一顶麦秆的草帽,顶到脑袋上,凑上去询问队长大叔队里的情况。
嗯,她是关心接下来的生存环境,绝不是想学赶牛车!
她踩着卫生巾,走路还算轻快,又有别人垫底,队长也不会抛下她们不管,心理没什么压力,拿出看家本领,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
叶容蓁都得退位让贤。
她在这方面的储备不多,只好做个捧哏。
崔大队长被逗得嘎嘎笑,就跟她们讲“嘚驾”是往前走,“喔,喔,喔”是右转,也叫小回,“跃,跃,跃”是左转,也是大回,“吁”是停下,“稍,稍,稍”是后退。
说完,他看两人有心尝试,考了遍口令没问题,迎着她们真诚的目光,大发慈悲,同意了。
叶容蓁一脸新奇,询问过队长的意思,从挂在车前的袋子里抓了把青草,等它吃了之后,一样喊了一遍,看牛摇头晃脑跟着指令行动,得意地看了赵清欢一眼。
赵清欢接收到信号,表示不服,跟着喂过牛,倒着喊了一遍。
这番动作看得李向歌跃跃欲试,结果老黄牛顿住脚步,不肯再走。
老黄牛:“……”
我不是人,你们是真牛啊!
叶容蓁和赵清欢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安抚闹脾气的老黄牛。
李向歌表情讪讪,悄悄换了个位置走。
宋志远:“???”
插队有毒吗?他扶了扶眼镜,弹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觉得这两个女人没眼光。
至于李向歌的态度……
他没在意,这人一直缠着自己,如果插队是场梦,醒了戏果儿还成。
可插队已成事实,李家不爱寻私,又护犊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粘李向歌。
他看向运动一会儿后,脸上依旧没有红晕的叶容蓁,肌肤如玉,是个尖果儿。
叶容蓁一阵恶寒。
赵清欢敏锐的察觉到什么,连忙询问:“容蓁,你怎么了?”
叶容蓁摇头,扶了下草帽,余光瞥向斜后方眼神猥琐的男人,“我没事儿,就是感觉有点热。”
没人注意到,她手放下来的时候,弹了一下。
一张灵气符贴到宋志远身上。
这是她学画符箓时,从诸天符箓奇典中找到的第一个符箓,专门帮男人解决六根不净的问题。
在他证明自己身无邪念之前,还是专心为建设农村做贡献吧。
宋志远浑身发凉,直觉有人算计自己,连忙四下看看。
他打眼就瞧见十米开外,一个男人正骑着二六自行车过来,对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白衬衣,绿军裤,眼神淡漠、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
宋志远眼神阴郁,这人一看就是资本家!
他习惯性地就要张口,突然看叶容蓁上前一步,唤道:“裴知青,你拿到包裹了?”
裴九韶从车上下来,“对,包裹都放在牛车上了,车现在停在邮局的后院。”
说着,他不经意地动了动手指。
宋志远感觉小腹处受到莫名的推力,看周围什么都没有,刚过来的裴知青也没有任何异常,觉得自己是在疑神疑鬼。
可这不是别的地方,离关键位置很近!
他担心这是身体给自己的警告,见没人注意自己,手插兜里摸了一把,确定没有受伤。
以防万一,他站到树后,掀开衣服看了眼,身上没有任何痕迹。
宋志远呼出一口气,身心放松地从树后走出来。
迎面撞上两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个肤色黝黑,一张老脸皱成橘子皮,每一条沟壑上都刻着嫌弃。
一个面如冠玉,眼底一片淡漠,漫不经心勾起的嘴角似乎在嘲讽。
你们听我狡辩,啊呸,听我解释。
宋志远艰难地咽下脑子里的种种念头,脸色忽青忽白,红紫交错,像是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