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蓁确定继姐的智商忽上忽下,最多只能闹到这种程度,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不成,都对不起她带来的这些人!
自己忍着身体的难受,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为了看这种不轻不重的攀扯。
叶容蓁脸色苍白,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摇摇欲坠,勉强稳住身体后,含泪问道:“阿姐,他说的是真的?你这样算计我……”
“不……不是……他乱说的……”
叶欣兰面红耳赤,浑身冒汗,语无伦次,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心虚。
叶容蓁自然也要看出来,不然就装过了。
她脸色煞白,像是被打击狠了,无力地退后几步,撑住旁边的树干,咬牙道:“好,联合他人这样算计我,你可真是我的好阿姐!既然你想杀了我这个阿妹,那么从此往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你再不是我阿姐!”
放完狠话,她话音一转,伤心又难过:“你之前想靠自己找工作,我也不敢开口把工作让你,这几天你不知被谁蛊惑,闹着要下乡,家里没人敢惹,我更是不敢提,倘若早知道……”
“你会这么好心?”
叶欣兰恨不得刮花她的脸,都在一个屋檐下,自己躲动员,装病、做检讨、托关系做红小兵,有多辛苦她怎么会不知道!
“要让你早就让了,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旁边有知道的,皱眉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容蓁才搬到家属院几个月,哪里知道你每天都干什么。”
“谢谢阿婆帮我说话,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叶容蓁苦笑着打完补丁,深吸一口气,道:“你不用闹了,我替你插队,就当感谢你和你姆妈多年的照顾,只是工作绝对不能让给你,我不能把姆妈留下的工作送给欺负她女儿的人……”
叶欣兰面色难看,就知道她是在耍人!
现在名字都报上了,事情又直接闹开,她能替个屁!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纷纷开口安慰。
“太傻了,你个女伢儿,太重感情了,你现在还没毕业,千万别冲动。”
“这可不是你的错,她个嫉妒心吓人的呦。”
这话听听也罢,叶容蓁并不当真,等叶欣兰装几次可怜,她们又会反过来劝原谅。
这个游戏的情感逻辑太过现实,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人性中崇尚“和”的一部分,也是正常旁观者的心态。
如果轻易就喊打喊杀,社会反而有点病态。
现在出现的“小怪”是继姐,还不清楚继母和生父怎么样,叶容蓁必须为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事做准备。
做出牺牲,最重要的是抛出利益,“傻”和“重感情”才会化作盔甲和武器,辅助她持续通关,直到治疗结束,获得新生!
至于什么时候去插队,等自己摸清楚情况,养好身体再说吧。
叶容蓁顶着惨白的脸,摇头拒绝:“‘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我不相信,同样是一双手,读过书的青年到乡下就没用了吗?‘广阔天地 大有作为’,我要像先辈们学习,在那里发光发热!”
这话没人能反驳,在讲究无私奉献的时代,也没人会反对,大家只是邻里。
况且听话听音,叶容蓁会在杭市去插队前,转让岗位。
意识到这点,所有人都激动了!
她们围着叶容蓁,屏住呼吸,目光灼灼,一拥而上的心蠢蠢欲动。
叶容蓁指尖轻颤,她只在纪录片中简单了解过60年代的事情,缺乏代入感。
因着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教育,为了团结更多人替自己冲击敌人,才抛出岗位,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这是一柄双刃剑,必须好好利用!
叶容蓁脸上出现一抹病态的潮红,神情恹恹:“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是朋友,我要这岗位有什么用?”
她重申:“我替你下乡。”
事情已经明了,接下来不需要她做什么,就看这些想要岗位的人,会做到什么程度吧。
叶容蓁把意识全部投入那个一声不吭的系统中,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周围的阿姨阿婆们连忙扶住,入手绵软,坐立不住,这不是伪装。
“容蓁这是刺激得狠了啊。”
这证明她是真的要转让岗位!
军区医院的正式工,接岗后哪怕进不去,也能被安排进人民医院,拿到35.5元的一级工资。
这是什么概念?
现在讲究三十六元万岁,大部分工人的目标就是拿到36元,而对医生来说,这只是一级的工资水平!
这样的岗位怎么可能说让就让?
她们可不会像容蓁那么天真,小孩子才会分黑白,而成年人更注重得失,重组家庭各有各的立场。
只有把容蓁下乡后,最可能接收岗位的叶欣兰压下去,岗位才会到她们手中。
大家十分默契地安静下来,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叶容蓁当然要好好照顾,务必要让她看到自己的态度。
疑似凶手的叶欣兰和李红兵怎么处理?
查!
她以前不这样?
可她现在就是这么做的,还把革命小将牵涉进来,绝对是被坏分子利用!
不仅要查,还要严查!
至于会不会造成冤假错案……
她们把事情交给公安,一切按规矩办事,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坏人!
众人找车的找车,找公安的找公安,抓嫌疑人的抓嫌疑人,取衣服的取衣服,报信的报信……
分工合作,条理分明,势必要在热心肠的好同志清醒前处理好一切,让她舒舒服服养病,安安心心下乡!
一群人哗啦啦离开这里。
裴九韶从枝繁叶茂的柳树上跳下来,双眼似秋夜的寒星,轻挑眉稍,眼波流转间又如西湖春水,带的那张普通的脸生动起来。
“还以为捡到一只伤心的懒兔子,没想到是初出山林的小狐狸!”
替凶手下乡?
呵,怎么可能。
狐狸可是记仇的动物。
裴九韶把玩着充当谢礼的劳力士,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旋即离开这里。
没了人类的干扰,小溪缓缓流淌,山林也寂静下来,只有清风沙沙吹拂,诉说着纷扰不休的世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