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哥几个打开桌上鼓鼓囊囊的小袋子,里边六块繁花似锦手帕大小的描花绣布上那指甲大小二三十朵的花看得是让人头皮发麻。
都一样的图案,看着六个装着彩线的针线包,哥几个愁眉苦脸,别说十天,恐怕再来十天也够呛,至于找人帮忙或者花钱让人帮忙,那还想不想学追风刀法了。
于是几个少年便在凉棚下穿针引线绣花,实在是绣不下去就挥舞几下刀,张家四兄弟干脆就去扛几个包然后再回来继续。
林山吸吮着手指头,无奈说道:“咱这刀还得练,包得扛,这花也得绣,九叔这是让咱们靠自觉,要是三百斤的牛头不吃草,摁着也没用。”
张家四兄弟拿着手中的手帕,无奈摇头,不过也只能认了。
梁诚倒也没什么,手是糙了点,但这手艺却还是可以,边绣边说道:“九爷让咱们绣花,肯定也是有目的与用意,等绣完还得给九爷看过。”
虽然哥几个不知道陆九的用意是什么,但却是一针一线耐着性子绣花,吊砖扛包也不打算落下。
晚上梁诚在昏黄的油灯下,边绣花边翻看着从老余头那里借来的闲书,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梁诚这才知道所谓的秀才不是那些只会读死书的人,而是有学问的人。
书中有很多关于外边世界的风土人情,这让梁诚对外边的世界有了一些向往。
虽然不知道书中所写是真是假,但比起那些之乎者也满是大道理的书,他觉得自己更喜欢看这种闲书。
闲书中有很多字梁诚依旧还不认得,但连猜带蒙也能看得出内容大概,不认得的字就放下手中的活,然后摘抄下来。
有了古今生僻字对照这本书,又有老余头的指点,梁诚也算是能将引气诀里的字都能看懂,但有些字还得请教。
他学认字,又不全是为引气诀里的那些字,若是其他字不认得,对理解引气诀他也做不到。
“天地有灵气,引而入体是为引气……。”
引气诀第一段虽然寥寥几个字,但话就是这个意思。
“天地有灵气,但这何为灵气,内力真气,还是什么?”
梁诚翻看着古今生僻字对照这本书,看着下边的注解,然而却是没有答案,灵气是不是那些出家人所说的灵气?
梁诚不知道,不过梁诚觉得他如果能全篇理解引气诀或许就能练习。
第二天早上,哥几个练习完吊砖,便坐一起绣花。
“我说哥几个,你们一大早这是要绣手帕做那定情信物送给姑娘吗,哈哈。”
一个名叫王根的年轻青山帮码头帮众,幸灾乐祸打趣说道。
“笑啥,要不送给你媳妇。”
“就咱们王哥这德性,刘寡妇的墙头这小子都敢去爬,也不怕这小身板被压死。”
“不知道吧,这就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咱们王哥说不定喜欢,哈哈”
大家伙在这码头上天天见面经常打趣开玩笑,也算是熟人。
王根被说得不由得脸皮发红:“我倒是想有媳妇,要不哥几个给介绍,别说哥们没照顾你们,大家伙发财的机会来了。”
说完王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然后打开拍在桌上。
梁诚哥几个不明白王根是什么意思,凑着往那张纸上一看。
梁诚不由得暗自苦笑,这都快成了海捕文书的画像,纸上画像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年,他前天就见过。
“这张便给哥几个发财,找到这小子,帮里说了,一百两银子一处街面小宅子,这小子是卖草鞋凉席的。”
说到这,王根压低声音说道:“帮里发话,无论如何这小子也不能落入黑鲨帮的手里。”
哥几个闻言不由得一喜。
“这小子这么值钱,是犯了什么天条?”
“不过,这小子脸上没有痦子有坑啥的,又不像咱王哥这般眼斜嘴歪,有着长得俊的特点,就这模样?”
“你瞅瞅,这画上小子除了脸有些像猴子般瘦,哥几个挑上一担草鞋凉席往那一站,哪一个不像,要是赶集满大街都是。”
王根嘿嘿笑道:“给你们说些有用的,发财可别忘了我,这个月初九那天傍晚,这小子从一个卖旧书老头那花二十文买了一本旧书,据说这本旧书是烈刀门流失的秘籍。”
“傍晚收摊,一个卖草鞋凉席的小子,肯定不是住得远的,若是如同咱们梁哥家里这般远,不坐马车,下午点就得赶路回去。”
“咱们帮的人,昨天就已经拿着图纸在附近的村子找人了,二十文肯定不是买草纸,草纸两文一斤,二十文买旧书干啥,难道用书页擦得舒服些吗,而且这小子肯定认识字,不然买旧书干啥?”
梁诚听着王根侃侃而谈,不由得又是暗自苦笑,就连王根都能想出,那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出,不过却是有初入,但这并不妨碍更为厉害的人通过蛛丝马迹能查出。
梁诚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也这么值钱,一百两银子一座街面小宅子,这还是青山帮的赏格,不知道黑鲨帮那边是个什么价。
江洋大盗都没这么值钱,他都想把自己给卖了,不过梁诚知道所涉及的是修真秘籍,就算真的是所谓烈刀门流出的功法秘籍,看过的人也没有好下场。
别以为看过烈刀门的秘籍就是烈刀门的人,有李宽这层关系或许他也能加入烈刀门,然而他知道烈刀门想找的是什么。
等王根走后,哥几个都看向了梁诚,昨天哥几个在醉仙楼那可都是听说的,不过梁诚却是知道,至于什么修真秘籍,哥几个却是不知道,也只以为是武功秘籍。
“梁哥,不会是你吧!”
梁诚无奈笑道:“是我就好了,我立马就拿书给师父,然后让师父交给黑爷,这样我岂不是一百两银子街面小宅子就到手了。”
林山打量梁诚又看了看桌上王根留下的画像说道:“不管是不是你,若是你,兄弟你可别犯傻,李宽可以对咱们师父过命,但对咱们那可没这等交情,你或许不知道,在咱们这清崖县,黑虎堂那可是阎王殿。”
“对,不会是咱兄弟,要是梁哥,昨天那李宽就能看出端倪,黑虎堂的人来咱们青山镇又有这等画像,就已经说明,暗地早就派人给查了。”
“虽然黑虎堂明面上在咱们青山镇没有帮众在,但谁规定就不能有暗探细作啥的。”
“而且那李宽跟咱们师父一样,都是边军里最精锐的夜不收出身,那可是瀚海草原北蛮地盘当自家菜地随便进出的猛人。”
林山也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也不会是咱们梁哥,那个买书的小子,我听我大舅的兄弟说,是奔着蒙学认字书去买的,还看蒙学认字书,哪来的能写会算,恐怕字都不认识几个,咱们梁哥就是老余头都被难住。”
梁诚不由得哭笑不得,他当时除了想买蒙学认字书,除了需要,还是因为怀里只有十文钱,觉得这种书应该能便宜些,因为没有他才想着用所卖草鞋凉席补上差价。
要是那卖旧书老头真的有蒙学认字书卖,那他恐怕也不会买最大最厚那本书,然而却是没想到他买到的是有着引气诀的书。
不过李宽似乎对那所谓的修真秘籍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每年各地都有,而且李宽这次来青山镇恐怕更多是烈刀门对黑鲨帮与青山帮的一种态度。
能摆到明面上的事情,或许就已经不重要,就如刚才张家四兄弟所说,烈刀门在这青山镇又不是没有暗探细作与产业,而且李宽与陆九都是边军精锐的夜不收出身,李宽的手下又怎么没有厉害的细作暗探。
虽然这只是梁诚所想,但还是很感激哥几个,哥几个真的不知道是他得到那本所谓的秘籍,哥几个也并没有从那一百两银子与街面宅子去想。
不过这一百两银子与街面宅子的诱惑那也是太大,说不心动是假的。
梁诚说不心动那也是假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伙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山哥,明天我们几个能请假去赶集不?”
就在梁诚与哥几个吃饭的时候,张阿蛋捧着饭碗笑呵呵带着几个人来问林山。
林山笑道:“怎么,蛋哥你们也想去街上碰运气发财?”
张家四兄弟也笑呵呵的,那样子也不用说。
“山哥,反正明天也没活,码头那帮人也都上街了。”
林山笑了笑,站起来大声说道:“明天大伙就休息一天,工钱原来的一半,怎么说大家伙也是为帮中出力。”
“而且这些天大家伙干活卖力,没我们哥几个,大家伙每天也都能提前完成任务。”
林山说完院子里的大家伙都欢呼起来。
林山坐下后却是对梁诚与张家四兄弟说道:“不过,咱哥几个不凑这个热闹,咱该习武就习武,该绣花就绣花,今后要是有了能耐,一百两银子一座街面小宅子算什么。”
梁诚笑道:“明天我们下午早点收工,咱哥几个去街上买些菜去你家。”
因为明天休息还有工钱可以拿,大家伙吃饭就没原先那般快,有喜欢喝酒的人摸出钱凑一块便跟老余头买酒与一些下酒菜,原先即便喝酒都是一碗一碗挂着,算是解馋,等发工钱就从工钱里扣。
老余头给梁诚哥几个也拿来一坛酒与下酒菜,哥几个谢过后也不客气。
“梁诚,你还不会喝酒,就着机会,也得尝尝酒的滋味咸淡,学会了大家伙也好一起喝酒乐呵。”
看着碗里的酒梁诚无奈,哥几个热情,他也不好拒绝,喝就喝。
酒一到嘴里,梁诚就尝到了一股腥辣的味道,差点没一口给呛得咳嗽出来,酒水一到喉咙感觉就像是吞了碳火一样,喉头火辣辣地疼。
待这口酒到腹中,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酒气一涌,梁诚捂着嘴巴,就往墙根的水沟跑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顿时院子里的大家伙哈哈大笑。
“可惜刚才的肥肉还有米饭。”
梁诚苦着脸,只觉得脑袋晕乎乎,嘴里苦涩发酸,接过一旁林山递来的大水瓢漱口,林山与张家四兄弟笑得都已经不行。
“我说梁哥,一碗吐的哥几个那是没少见,你这一口吐,那可是不多见。”
梁诚漱着口,苦笑说道:“这酒有啥好喝的,难喝死了。”
林山笑着说道:“没事,多喝几口就好,今晚吃的肥肉你浪费了,那碗酒你可不能浪费,真的多喝几口就好,哥不骗你,哈哈。”
在几人的怂恿下,梁诚无奈又喝了几口,然后就啥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被人给背回小棚子,睡在铺子上就如同睡在船上一样晃荡,那个难受就别提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天地有灵气,引而入体是为引气,以自身为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