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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齐衍话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就算顾念慈没开口,齐衍也大致能够猜到他想问什么。

方才在大长老屋里,齐衍介绍小姑娘身份……尤其是提到小姑娘会诞生的缘由时,顾念慈脸上复杂情绪,以及欲言又止的模样,全被齐衍收入眼底。

若不是当时掌门他们还在场,齐衍又刻意回避具体原因,顾念慈恐怕真会忍不住开口询问。

……

顾念慈低垂着脑袋,他和齐衍袒露过去的时候,似乎总是在躲避齐衍的眼神。

以前刚相遇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似乎已经相熟,却还是这样。

齐衍颇有耐心的等待顾念慈组织语言,也不知等了多久,头顶太阳转了些许角度,顾念慈才把“往事”娓娓道来。

【大师兄,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其实重来过一世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

【……其实……上一世……在很多年之后,我在勿入剑宗‘囚洞’后,遇到了一只蛇妖。她说,她在替她的母亲等一个人,但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知道如果她一直像他的母亲那样被困在这里,等她母亲口中的那个人能够像我这样意外进入这里来见她,几乎不太可能,所以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离开这里,因此我和她缔结了生死契约,并通过一个特殊秘境的藏匿,带着她离开那里。】

【原本离开‘囚洞’,我应该和她分道扬镳,我继续去寻找变强的方法,而她寻遍五湖四海,去找她母亲口中的那个人。但她似乎从未离开过‘囚洞’,也根本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所以……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也成了生死之交,直到最后的大战,她为了护我惨死战场……她从离开‘囚洞’后,似乎一直在追随于我,明明一开始她想离开的囚洞,是为了实现她母亲的愿望,可真到她离开‘囚洞’,她却一直在顺应我的脚步,而她母亲口中的那个人……直到她在战场陨落,她才想起来……】

【……大师兄,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差别挺大的,若不是你说了她的来历,我根本无法将她认出来……】

顾念慈依旧低垂着脑袋,声音都连带着有些沉闷。

齐衍虽然看不清顾念慈的表情,但也大概能猜出他心底那份被勾起来的愧疚。

【能和大师兄说一说,你认识的小丫头,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顾念慈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齐衍。

【冷漠,理智……但有时候对一些事情又太过执着,甚至……疯狂?】

顾念慈的话越说越犹豫,上一世顾念慈和她一起生活了几百年,她的身影几乎占据了顾念慈的后半生,如今记忆里的她和齐衍带回来的小丫头身影逐渐重合……极具反差感的性格变化,似乎让顾念慈两世的记忆出现错乱,有那么一瞬,顾念慈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对上一世的记忆,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罢了……

【差别那么大吗……看来带这丫头出来,是正确的。】

齐衍温和平静的话,打断了顾念慈的思绪。

顾念慈本能抬头,对上齐衍平静无波的眼睛,便有了那么一瞬的怔愣。

齐衍却像是没看到顾念慈失神一般,盯着顾念慈的眼睛继续说道:【既然小师弟这一世遇到了完全不同的她,那便好好和她相处吧,别看这小丫头现在性格活泼,但说不定比冷漠的她,更难搞呢……】

齐衍虽然没有直接表明意图,顾念慈却还是猜测齐衍话里的意思。

【大师兄是让她这一世继续跟着我吗?可这……】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念慈想这么说,却就被齐衍的问话戳破了心思,【小师弟在上一世耽误人家找人愧疚?】

【……嗯。】

【只是因为耽误人家愧疚?还是因为旁人真心实意待你,而你为了心底的一口气,从未真心去看待对方而愧疚?】

【……都有。】

【小师弟可知道师尊方才在屋里,为什么会说那小丫头能够诞生肯定是因为特殊情况?】

【……】

顾念慈已经经历过一次,其实就算齐衍不挑明,他也大概能猜到缘由。

但顾念慈选择沉默……

齐衍就算不看顾念慈的表情,也差不多就能猜出顾念慈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既然顾念慈不说,那齐衍就替他说,【小师弟在初始秘境和少阁主、佛子相处了好些时日,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他们找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

顾念慈依旧沉默。

齐衍则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天道选小师弟为天命之人,为了这个世界第二次升阶。听说世界升阶只会一次比一次难,基本上如果第二次再失败,那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升阶的价值……这个世界曾经已经失败过一次,这次的天道为了成功,想必是卯足了力气。白蛇和天道的交易看似实现了白蛇的愿望,实则对天道而言更像是雪中送炭……甚至是一举两得的大好时机。】

【……什么意思?】

顾念慈没忍住再次抬头,齐衍话里的意思似乎远远没有他原本想的那么简单。而顾念慈眼中的齐衍直视前方,平静的目光中似乎将思绪拉得很远。

顾念慈盯着齐衍的侧脸,明明已经经历两世,他却始终猜不透大师兄的心思……

【意思很简单,就算是天道,即将面临第二次升阶,也是慌乱紧张,白蛇作为第一次升级失败后存活到现在的大妖,占据了这个世界大半的气运灵力,若是白蛇飞升而去,将会带走这个世界大量的能量,那世界的第二次升级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天道想要白蛇身上的气运灵力,为他接下来选定的气运之子铺路,因此并不希望白蛇飞升。】

【同样也不想极端地让白蛇陨落,毕竟那种世界能量波动依旧对天道不利。那白蛇执念下的交易,对天道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让白蛇孕育子嗣,既不会让她立刻陨落,又能将她身上大量的气运灵力一点点过渡到她更好控制的子嗣身上。而白蛇的执念又让白蛇愿意退让,心甘情愿地将传承她大量气运灵力的子嗣交给天道。如此一举两得的交易,天道如何能拒绝,至于这场交易之后,白蛇到底能不能等到她想等的人,她的子嗣能不能延续她的执念,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甚至天道为了能更快地单方面结束交易,让这个执念变得不再重要,让他们要等的人早早殒命,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齐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念慈要是再猜不出来,他就真没必要活着了。

顾念慈盯着齐衍的侧脸,几乎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大师兄知道白蛇要等的人是谁……那个人就是大师兄……对不对?】

【……】这次倒是轮到齐衍沉默了。

不过和顾念慈无措的沉默不同,齐衍过分平静的态度,更像在变相地承认顾念慈的话。

对啊,等的那个人就是齐衍,上一世顾念慈进入‘囚洞’的时候,距离平合宗灭宗之事过去数百年,那时候的齐衍早已跟随着宗门一起陨落,白蛇和她的子嗣哪里还能等得到齐衍。

所以上一世蛇妖被顾念慈带离‘囚洞’后就忘了自己的执念,一心只追随顾念慈,一方面是当初白蛇和天道的交易起了作用,蛇妖履行约定必须追随在天命之人身后,另一方面更是当年的交易中,白蛇一方的条件早已不复存在,制约的东西消失不见,那另一方的控制只会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