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韶黎龙身上的金色能量终于完全吸收完毕。
韶黎的龙身不再撕裂生长,新生的龙身上,大片新生的嫩肉,还有无数的斑驳伤口,那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布满整条龙身,可怖的很。
殷瞧着心疼的不行,不断的运起仙灵力,一遍又一遍舔舐着韶黎的伤口。
韶黎身上的伤口在殷法力之下,终于慢慢愈合。
但殷的龙舌上却血迹斑斑,那是韶黎伤口上所带的元煞之气被龙舌舔走后,在它体内肆虐的痕迹。
殷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淡然自若的继续用仙灵力梳理韶黎微微长大些的龙身,替她疏通经脉加固血肉,好像那条受伤的龙舌并不是长在它的口中一般。
身体慢慢恢复着,韶黎也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殷那无比温柔的眼神。
韶黎下意识的朝着它笑笑,殷只觉仿佛有千树万树的花儿在它眼前刹那间开放,此刻它的眼中,再也没有比韶黎开心的笑容更美的东西了,哪怕此时的韶黎根本未化成人形。
韶黎蜿蜒到殷巨大的龙首旁,用嫩嫩的小龙角顶了顶殷的脸,又习惯性的蹭了蹭,
“殷,你终于来了,方才我同那兰落衣打架,我打不过她,她的法宝好厉害,我都快疼死了!
原来龙身长大时,也是那样的难受,又麻又痒又痛的,殷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韶黎现在总会不自觉的冲殷撒娇,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曾经同月卿殷情热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过,对着兰卿诩那就更不会了。
独独对眼前的殷,许是因为她在快要死去时被殷所救,又或者重获肉身时,新得的肉身乃是由殷陪着亲自孵化出来之故?
韶黎自己也不知,她只知道殷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很安心也很快乐。
殷宠溺的应着,温柔的用龙舌舔舐着韶黎,无声的安慰着她。
殷的龙口中自成一个小空间,空间里十分柔软舒适,韶黎此前是有些排斥,被殷像小奶娃似的,老是叼在嘴里的。
但是此刻不知怎么地,她一点也没有反抗。安静的团在殷微张的龙口中,只觉得越发的安心。
突然,韶黎看见了殷的龙舌上,那些斑斑驳驳的伤口立刻惊道:“殷,你的舌头上怎么都是血,痛不痛?我去取些灵泉来替你疗伤。”
殷闻言龙口一闭,阻止了韶黎,淡淡道:“无妨,不过是少许怨煞之气,过段时间它们便会自行消退。”
怨煞之气?
韶黎突然想到之前兰雪词用来困住她龙身的,那个擎天雪丝冠上便都是元煞之气,果然,她龙身上原本缠着的那些怨煞之气,都是殷帮她除去的。
殷为了替她除去那些怨煞之气,竟将那些元煞之气全部渡到了它自己的体内。
韶黎的眼眸瞬间湿润了,从她遇见殷开始,殷就一直对她这么好,殷从来对她无所求,却处处为她着想,处处对她无微不至的好。
当时,她在半死不活的时候,在悬崖底下遇见了殷,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韶黎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重新沟通了树母小世界,她想问灵樨要点木灵精治疗殷龙舌上的伤势。
灵樨见到韶黎时,猛地朝着韶黎的灵体扑了过来,紧紧的将她搂住。
“太好了,阿黎,你真的没死,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这么久都不出现,一定被那雀皇给杀死了,呜呜呜……”
韶黎满眼笑意,温柔的搂着灵樨,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灵樨。
“别怕,灵樨,我,终究是活下来了,险之又险,但还是熬过来了。”
灵樨闻言哭的越发的大声了,她知道,阿黎口中的险之又险,定是九死一生,无比艰难。
天知道,那时阿黎彻底关闭了树母小世界,独自一人去对抗那样强大的大罗金仙,灵樨几乎都绝望了。
灵樨发泄似的哭了一阵,然后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
“阿黎,你受苦了,我却除了哭,什么也帮不了你,呜呜…….我真是没用!”
韶黎闻言,伸手擦去灵樨脸上的泪珠,
“灵樨你怎么会没用呢,曾经你无数次在那些艰险的历练中陪伴着我,替我疗伤,这对我很重要。
这次,只不过因为敌人太过强大了,所以我们才暂时的分离了,眼下,我不是好好的么,别哭了,再哭我也要跟着伤心了。”
灵樨抽噎着,“阿黎,你别骗我了,你的肉身,是不是没了?”
韶黎闻言顿了顿,“是啊,我的肉身被雀皇彻底的毁灭了,不过没事,如今我又得到了一具新的肉身,给你看看吧。”
说着,韶黎意念一动,龙身便出现在树母小世界之中,那样小小的一条紫蓝色的幼龙,悬浮在空中,灵樨望着,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阿黎,你受苦了,要得到这样一具龙身,不知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韶黎立刻手忙脚乱的替灵樨擦着眼泪,“这具龙身,我得来的还算轻巧,并未付出什么代价,我在那场大难之后,有幸认识了殷,是它帮我的。”
说着,为了安慰灵樨,韶黎出了树母小世界,意念一动,将殷巨大的龙身也移到树母小世界中来。
“殷,这是我的树母小世界,你进来看看吧。”
殷不过一个闪神间,便被韶黎拉进树母小世界中,它望着眼前广阔无垠却仙气缭绕的小世界,愣了愣,然后对韶黎说道,
“阿黎,你不该贸然将我进来。
你可知,这样的一方小世界,即便是在仙界之中,也是极其稀有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会有性命之忧的,明白么,以后不可如此鲁莽。”
韶黎闻言笑了起来,殷,总是这般为她着想,从来不会对她有任何的索求,哪怕让它看见了树母小世界,它也只是第一时间提醒她其中的危险。
“阿黎,它可比天禧宗那个强多了,你这回的眼光真不错。”灵樨细细打量着殷,在韶黎耳边轻声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是殷主动出现在我的身边的,那时的我,何其的幸运。”
“幸亏他出现救了阿黎,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灵樨开心的道。
“是啊————”
韶黎微微叹息,“当时已经濒死的我,何其有幸遇见了殷,这恐怕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次了。”
韶黎把殷拉到白玉楼阁的灵泉池中,那池中全是太真五行神树的树汁,应该能驱除殷龙舌上的怨煞之气。
待殷泡在那灵泉池中之后,韶黎又问道,
“灵樨,婴宁和君倚之前被那雀皇伤的很重,如今伤势可有恢复?”
“阿黎你放心,小世界里有神树树汁还有我的木灵精,它们的伤势早就好了。
只不过,小世界彻底关闭后,迟迟都不见你再打开,它们都以为你已经陨落了。
这两只受了刺激,觉得都是因为它们太弱了,才会救不了你。所以发了疯似的修炼,如今它们都在天樨神树那里闭关呢。”
灵樨指了指那棵天樨神树巨大的树冠上,悬挂着两团巨大的灵力。
韶黎远远望去,隐约望见两团光蕴中,正闭目修炼的婴宁和君倚。
顿时心生愧疚,都怪她,因为一时的私心,没有及时的沟通树母小世界,让灵樨他们都为她担心。
“灵樨,对不起,其实,之前我已经可以打开树母小世界了,但是那时我只剩灵体,怕你们担心,就没有联系你们,早知道,我应该一恢复神智就告诉你们的。”
“阿黎,不必道歉,我们除了伤心和愧疚也帮不了你什么,那时的你,肯定特别的痛苦,我们都懂,只要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韶黎闻言,按捺下心中的愧疚,将被雀皇打落山崖之后的事情,一一同灵樨道来。
灵樨听的直呼好险,随后,灵樨又偷偷的朝着白玉楼阁里的那条五爪金龙瞧了瞧,
“阿黎,我能感觉到这五爪金龙特别的强大,比那个月卿殷厉害多啦,阿黎,恭喜你。”
韶黎闻言,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殷对于她来说,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存在。
韶黎盘踞在灵泉池旁,安静的陪着殷。
而殷,时不时的睁开眼眸,望向韶黎,仿佛要确定她的安全似的,哪怕,这是在韶黎的树母小世界中,它也似乎不太放心的模样。
灵樨望着这番景象,在一旁暗自笑的不行。
阿黎这回,终于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此时,殷的龙眸之中金芒一闪,望着泉边的韶黎,漾过一丝宠溺和笑意,它的阿黎,总是舍不得他受伤的,以前就这样,如今还是没变。
之后,殷更加片刻不离韶黎,还时常将她叼在龙口中。
韶黎忍了多次,终于向殷抗议,它这样一直把她当奶娃娃似的,她的龙身何时才能长大。
殷闻言淡淡的道,“阿黎便是永远不长大也可,我会永远在阿黎身边保护你。”
韶黎闻言无语的抿了抿唇,龙身不能成长的话,她就迟迟不能修成人形,不能修成人形她的修为就无法突破渡劫境晋阶至仙级,不能达到仙级,便无法打败雀皇,这怎么可以!
韶黎之后又多次同抗议,让殷带着她继续历练去,但殷依旧我行我素,迟迟不提历练之事,仿佛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不愿意韶黎再有任何的闪失。
韶黎气的不行,好几天都不再理睬殷,不同它说话,也不让它靠近她。
于是黑孔雀族的族人们,最近时常看见一条威武轩昂的五爪金龙,天天飞上高空吞云吐雾、打雷闪电......
最近的渺灵岛上,雨下的特别多,引得整个渺灵岛上的众多孔雀们,纷纷好奇的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韶黎倚靠在碧仙武螺居的窗口,愣愣的看着被她气的不行,又舍不得伤她一星半点,只能自己去空中腾云驾雾发泄折腾的殷,心中有些酸涩。
她知道殷都是为她好,她太过心急,龙身的成长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很多时间和机遇。
像她这样拼命的历练,只为尽快成长是有些拔苗助长了,但是,她还欠着卿诩一条命呢,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手刃那兰落衣,替卿诩报仇。
而且她最恨的就是这天道规则,她的无数次的生死危机,都有那天道规则的掺和,反抗天道规则韶黎从来不觉得有错。
既然,像兰落衣那样的大罗金仙,能降临金元界这样的小世界而不被天道所惩罚,那么,她想要突破以往龙族的生长极限,又有什么不可以!
殷缩小了龙身从窗外飞入,看着韶黎又在望着天空发呆,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他知道他最近对阿黎有些保护过度,让阿黎生气了。
但是它实在是没有办法,每次看见阿黎伤的皮开肉绽它就心疼的不行。
更别说此次,那只白孔雀胆敢将阿黎伤的这般重,若不是怕自己嗜血的杀生,会给阿黎带来因果,它都恨不得将整个大明孔雀族给烧成灰烬。
都是这狗屁的孔雀族,之前害的阿黎失去了肉身,如今,又害的她刚得到幼小的龙身,又伤的如此重,差点就被打断了生长过程,从此只能停留在幼生阶段,真正是可恨至极。
阿黎受了这么多的苦,它越发舍不得阿黎再经受任何一点危险。
但阿黎不愿,她心急的想要龙身成长,它不能阻止阿黎的想法,便只能将她圈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再去涉险。
可是眼见着阿黎一日比一日沉默的样子,它的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它只能使劲的折腾自己……
这日,殷刚准备飞上云霄,便被兰残音喊住:“尊者、尊者且慢,可否请尊者借一步说话。”
殷转头,闻声望向站在石台前的兰残音,顿了顿,然后缓缓降下云头,飞至兰残音身前,冷冷道,“何事?”
殷缩小龙身盘踞在石椅上,兰残音朝它一揖,“小修冒昧打扰尊者,请尊者小酌一杯如何?”
说着,兰残音端起玉壶替殷面前的酒杯满上,酒是上好的灵酒,殷昂起龙首,龙口轻轻一吸,一杯琼浆下肚。
便听兰残音道,“尊者,小修曾经有过一个同胞妹妹,她甫一出生,便长的玉雪可爱,家中众人皆对她爱之甚深。
就连从来不苟言笑的家父,在见到她时,都能不自觉的宠爱与她,对于小妹的要求,家人们无所不从,小修也是。
且小修因为时常担忧妹妹的安危,从来同她形影不离、护她左右,生怕她遭受一丁点伤害。
怕妹妹修炼太累了,便替她找了晋阶的灵丹,给她服下,免去她修行的辛苦。
历练太凶险,更是从不曾让她出去,偶尔一两回,也是族人们陪着,护着她,不让她受任何磨难。
就这样,家人们滴水不漏的保护着妹妹,一直到她18岁那年,妹妹长大了,长的花容月貌、绝美倾城,性子也很好,温柔善良。
但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以来,我们将她保护的太好,让她的性子,有些不谙世事。
那一年,妹妹无意间救了一队出来历练的人族,其中有一男修,见我妹妹长的绝美可爱,非要将她讨回家去当姬妾。
妹妹原本心悦于他,但听闻他只让她当姬妾,立时便不愿了。
当时十分凑巧的,家人们皆不在她身旁,就只有两个修为不高的丫鬟陪着而已,连个厉害的奴仆也没带。
于是,在双方的纠缠中,两个丫鬟皆被那男修打死,妹妹拼死反抗奈何修为虽高,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轻易就被那男修给掳走,后来更是被当成炉鼎吸干了所有修为后被弃尸荒野。”
说到此处,兰残音俊美的眼眸腥红狠戾,“尊者你可知,我妹妹身在渺灵岛内,也不曾踏出岛外一步,更何况岛内还有这么多同族在,妹妹缘何会被那男修轻易地掳走?”
殷闻言道,“恐怕是你族中出了奸细,出卖了你妹妹。”
“不错,那奸细便是我父亲的正妻派来的,我母亲原是父亲的妾室,嫡母嫉妒父亲喜爱妹妹甚多,便出手了。
虽然嫡母狠毒刻薄,可若是当年,我同母亲不要如此地溺爱妹妹,让她经历风雨,尝过苦痛,有了一身可以保护自己的本事,凭那男修是根本掳不走她的。
若是妹妹自身本事够强,嫡母的诡计也半点奈何她不得。
可惜,我同母亲都明白的太迟了,后来父亲虽然带着族人们,将那男修的整个家族都屠戮殆尽以报妹妹血仇,可那又如何,妹妹终究是死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兰残音说完,也不再言语,像是回忆起这段悠远,却令人揪心的往事令他十分神伤,而殷却明白他此番所为何来,“你是想替阿黎说情?”
“不,尊者错了,小修只是想劝诫尊者,不要让恩人她,重走我妹妹的老路,雀皇是什么样的修为,又是怎样恶毒凶狠的性子,想必尊者也很清楚。
恩人既然同她有了血仇,这仇迟早有一天要清算的。
当那一天来临时,若是恩人不够强大,便会再次被兰落衣击杀。
尊者您能保证,时刻都能待在恩人的身边保护着她吗?
就算您能,依雀皇的性子,也会想尽办法,将恩人的所有依靠全都弄走,再来对付恩人。
届时,若是尊者你一时不察离开了恩人,导致恩人再次落在雀皇的手中,那时,恐怕恩人再也没有第二次可以活下来的机会了…….”
兰残音话未说完,便见殷迅速的腾空而起,往韶黎的住处而去。
兰残音唇畔露出欣慰的笑意,希望恩人能永远平安快乐,永远也不要像我的妹妹那样,遭受着伤害,凄偟的死去。
此刻的韶黎,正团成一团,依然盘踞在窗沿,望着碧蓝澄净的广袤天空发呆。
最近,殷连黑孔雀族的海边狩猎也不许她参加了,真是无聊的紧。
韶黎除了在碧仙武螺居中发发呆,然后进树母小世界,去看看还在昏迷中的君倚和太阿,陪灵樨聊聊天,就再无事可做。
突然,殷从窗口飞了进来,绕到韶黎面前,“阿黎,我错了,别再生我的气好吗?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历练都成,我都陪着你。”
闻言,韶黎的眼眸顿时亮了,“真的?”
他们两人都冷战这么多天了,韶黎也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火气早消了,只是不知如何同殷开口而已。
她也明白,殷是被她之前受伤弄怕了,才会对她保护过度,她知晓殷的苦心,心里其实并不怪它。
只是不能出门的日子委实无聊,龙身也迟迟不能成长,心中十分焦躁,这才同殷冷战的。
她身为一介修士,不可能永远都同殷时时刻刻不分离,总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殷亦如是。
这回殷终于回心转意不再拦着她了,她自然高兴的不行,龙身一甩,立刻坐到殷的龙首上。
韶黎低下头蹭了蹭殷巨大的脑袋,好久没坐了,真是想念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