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打赢了这场硬仗!
自从跟太子和文渊侯府敌对以来，连鸿昭也就顺心了这么一回，一下子心情亢奋到变t态。
可惜他年逾五十的身体承受不起他近乎癫狂的大笑，没能多乐两声就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只开了气窗的屋子里。
伤势依旧；身上藏着的几种毒已经尽数消失；手脚脖子上多了镣铐，还是那种区别于大进常见的款式，簇新、光滑、银亮，散发着一股价值不菲的味道!
连鸿昭皱紧了眉，有点不肯接受太子居然富庶到这程度了，镣铐都能用银子做?!
但再值钱也不能出现在他这个大进皇帝身上!气急败坏的连鸿昭上手就胡乱扯了一气。
丁零当啷一通碎响之后，镣铐纹丝不动，反而召来了外面的呼喝之声:“安静点!这是精钢做的，你还妄想挣开?!都是肉体凡胎，省省力气吧!”
这还带嘲讽呢？
连鸿昭更气了!
但他眼下不了解外面总体形势如何，只能暂时忍下了一肚子气。
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想着连鸿昭一步一蹦，凑到气窗附近悄悄打探起来。
气窗才一掌大小，而且位置偏高，得亏连鸿昭的个子没掉链子，才得以看得见外面。
然而看过之后，他觉得还不如不看!
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文渊侯府!
无论是建筑的模样、还是密密麻麻包围自己这屋子的府兵，无一不在告诉自己这里真的不是禄柳行宫!
居然不是他想的被太子软禁了?!
成王败寇，他不是没考虑过，但他真没料到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在风翳寒手底下!
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有种被灌了泔水般无法形容的辱没感!
连鸿昭扭曲地想，难不成是他那个已经自诩新帝的亲儿子不屑于处置他一个落败皇帝，就转手送人了？不然做什么要把他关在一个臣子家里?!
连鸿昭膈应坏了。
烧心烧肺地难受了一阵，他忽然想起来林星野和“皇后”同框那一幕——不知为何，风翳寒这儿子身上总有股大将之风，大概是随了人家爹，气势上比他的皇后凌厉多了!
所以……他八竿子打不着地胡乱猜测着，是否山川坛一战后，林星野跟太子之间又起了点龃龉，之后侯府就成了争夺自己这个俘虏的最终赢家?!
这么一假设，连鸿昭心里就有点奇怪的微妙感。
他忽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时辰，好确认自己布置下的人是否已经行动，以便估计自己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为达目的，连鸿昭开始一反常态的“有礼貌”，居然对着气窗外看守的府兵叫小弟。
虽然是落败皇帝，但一张口称兄道弟还是很吓人的，没得过这等待遇的府兵还结巴了一下:“申……申末了吧。”
说完就马上后悔了!
但就一个时间，还能帮助犯事皇帝逃跑了不成?!
府兵想明白之后，又觉得安心了不少。
不过出于尽职，他又立刻把这点事上报到了世子跟前。
彼时林星野正跟太子以及自家父亲探讨战况。
之前山川坛回程路上，两边就已经开始了激战。
所有外城门口都被皇党大军围堵了起来，故而太子没有冒险出城，而是悄悄跟着姨父一家回了文渊侯府。
禄柳行宫那边则由泠曜乔装替代跑了一趟，故意做了幌子给皇党大军看。
同时行宫那边有信息反馈回来，说皇党大军的攻势依旧非常整齐有序，有些怪异。
太子当场就估测连鸿昭应该是早就留了后手，不然怎么解释他们已经俘获了皇党头领，但对面攻防指挥都不受任何影响？
这不连鸿昭这就自己把肯定答案送了上来！
“咱们还是兵力欠缺，不然不至于攻个城门都胶着这么久。”风翳寒听了最新反馈的军情报告后，有些惋惜道。
躺在一边懒人椅上闭目养神的黎初晗有些疑惑:“火雷炮没用上吗？”
总不能还打不过吧？！
“手雷和小炮已经用上了，不然我们怎么能以少敌多这么久不败？
要知道不算风行卫，我们总共也就五万人，在城外的甚至只有三万多，而对面是我们的三倍！”
黎初晗面向太子:“怨我没有早点出现，不然定能给你养上百万大军！回头一炷香时间就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太子:“……那倒也不必。”
关键京城也挤不下那么多人。
林星野失笑地摸摸自家夫郎的脑袋:“如今也够了，初晗。是我们没打算在城门上用火雷大炮，所以慢了些。
那个破坏力太强，会吓坏百姓先不说，很可能多轰几轮就要烧毁半座城，届时弄得民众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就太造孽了。”
这倒也是。
黎初晗想了想烟花礼炮那力度，关键常时安还给加强过，用来炸古城，确实过分了！
他深表理解:“射程也远，一个不小心都可能殃及到咱们自己家。”
毕竟侯府这位置离广宁门也没有太远。
但这话风翳寒听不下去，当即失笑地瞪了他一眼:“傻哥儿说什么胡话呢？”
黎初晗知错就改:“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太子:“……”
哪个童？肚子里那个？
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黎正君怀孕的实感好吗？！
林星野笑得捂脸，赶紧帮着自家夫郎转移话题:“外面战场总指挥是谁？总不能也是连琤吧？”
太子一听，总算把思路扭了回来:“很大可能是洛绪栀的女婿，郭向。
他们整个家族都是坚定的保皇党，不问对错，执着于守旧继承。
或许我们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反军，回头重组朝堂最大的阻力也就数他们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星儿为何问这个？是想直接擒王吗？”
黎初晗赶紧出言反对:“星野可不许再自己上阵了哈。”
这回他的话得到了全票支持。
林星野自然没想逞能，只是敏锐道:“所以他们眼里的继承人是连琤肚子里未出世那个，那连琤眼下是已经在以太后之名垂帘听政了？”
太子一下子没懂林星野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星儿说得有理!也难怪他在神仓之时还剩了自信，原来这是早就预禅位，建好新权了！”
黎初晗也听懂了:“所以他的命已经不值钱了，我们的阻力也早就已经不是他了，他死不死都影响不大。”
风翳寒叹了口惆怅的气:“郭向家里世代领兵，暗地里的势力恐怕早已遍布全国。
我还道这两年，连鸿昭还在明面上猜忌过他们。当时闹得风风雨雨，一连杀了郭家好几个旁支，乃至郭向庶弟！
郭向也被降职至末等，时常是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模样。
如今看来一切都只是演得过分逼真罢了！
罢免至各处的小官吏正好到处去吸收兵力，给他在背地里养起了惊人的势力！
如果我们没有火炮，这场仗真的很艰难。”
黎初晗讽刺道:“他这帝王术可真合格!”
泠衍抒却不完全赞同:“也不能排除他当时确实是猜忌，而如今郭家其实是借势夺权。”
“是不是的也都无所谓了，横竖于我们都一样都给一锅端。”林星野语气平平，说出来的话内涵却霸道得不行。
黎初晗乐了:“也是，只要没有国师这种祸害，别的还不是你的游乐场？”
林星野嗔了自家夫郎一眼，傲娇道:“我不逞孤勇。”
风翳寒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拍拍自家乖觉儿子的脑袋，满眼慈爱。
待视线一转，意外看见太子一直紧盯着他挼儿子的手，犹豫了一下，终是伸过去揽住了对方——都是自家孩子，不能厚此薄彼是吧?
太子殿下满意了，在黎初晗鄙视的眼神中，笑得一脸灿烂。
外面的战火纷飞似乎烧不到这里一点。
直到入夜时分禄柳行宫传来急讯:李吟歌失踪了!
来报信的隐卫一脸紧张:“莲神医说他发现的时候，李大人应该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
按咱们探查回来的消息看，李大人很有可能是外出采买的时候，连带两个隐卫一起被人引走的!”
“采买?!”太子无法理解，“他起身都艰难，还采买个什么？!”
隐卫讷讷。
他知道殿下很信任李大人，但是事关紧要，他还是得斗胆把猜疑说出来:“莲神医说，李大人念叨过什么弟弟，我们怀疑他其实是找了个……借口……去与人会面。”
“弟弟不就在禄柳行宫吗？!孤特意给他接回来的，防的就是他犯傻!”
泠衍抒快被气死了，敢情他为此多操的心全白费了!
但更让他忧心的是，他总觉得吟歌有种要自毁的倾向。
不然为什么明明他们如今胜算很大、局势向好，对方却依旧选择独自在背地里干傻事?!
所以他真的很怕李吟歌这一失踪就是永远!
怎么说他们都算“相依为命”过，故而泠衍抒气得再狠也依旧放不下。
“派人继续去查，一定要争取速度!他病得很重，若是落在皇党手里，十有八九会没命!”
隐卫即刻领命而去。
太子忧心忡忡地坐下身去，开始沉默不语。
风翳寒一行也神色没法再轻松。
毕竟黎初晗他们很清楚李吟歌在太子党里的份量。
当年他们在绥宁的时候，意外跟太子这边连上线的角色就是李大人。夫夫俩都很认同李吟歌这么久以来的衷心奉献。
故而太子虽然没有明说，他们也已暗自赞同要尽全力拯救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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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在这个时候被全线破开!
随即就是两方大军混杂在一起，蜂涌至城中街道互相厮杀。
到处都是呼喝冲锋、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混着手雷的闷响震动。
特殊的爆破声吓得本就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的百姓们控制不住地尖叫连连!
连带有点势力的家族都是一边勉强自卫，一边恐惧太子党的新武器。
正值春末夏初，已经是少有夜霾的时节，但今日整个京城却依旧逐渐弥漫出了一层血色迷雾，可见两方见血比预期的还要严重。
这还是得怨早有异心的郭氏一族，就如太子所料，他们是在借势夺权——也就是说，比起泠衍抒的名正言顺，他们才是真正借着迷眼时机造反的势力!
只是出师不利，关键时刻遇上了一直隐藏实力的太子党!
领头的大将郭向这会儿自然恼怒不已，竟然亲自下城门领着上万个人、在广宁街上对太子党先锋补给队穷追不舍!
他本来对自己镇守的这一处城门极其自信，结果就是败在这个陈嘉（陈将军)手里了!
对方指挥着五千精兵和若干隐卫，先是搞了一堆小铁桶疙瘩，就对着他们玩似的一顿狂轰滥炸——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诡异东西，总之骇人得很!他们根本没法抵挡!
他咬牙坚持了好一阵，直到再拖下去伤亡数没法向家族交代了，才选择退守。
结果陈嘉这泼皮又领着他的几百辆补给车，开始进城到处乱窜，而且还真就回回都能精准逃脱他们的攻击，成功给太子那稀稀拉拉的兵力续上武器!
真是怄死他了!
这回供的主要是那堆他从没见过的“爆竹”!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圆蛋玩意儿，不需要火也会炸，比寻常的爆竹可怕多了!
更气人的是，短时间自己这方根本解不开上面的机关，对面使起来又是什么奇葩操作姿势都有，以至于他们好不容易抢过来几个，还不会用!甚至反出现自己人把自己炸死的情况!
他们伤亡惨重，又被破门，简直奇耻大辱!
陈嘉还总是逮着小胜利故意做鬼脸埋汰他，完全不把战场的肃穆壮烈当回事，真就把他气了个浑身都哆嗦!人都要炸了!
他郭向今日要是不把陈嘉拿下，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他可是答应了自己庶弟，要为对方一条冤魂拼出个像样的前途来的!
思及此，郭向才算冷静下来一点，开始仔细留意起对面补给车的行进排布——他们军师猜测过那玩意儿可能怕火，所以他特意带了擅长火攻的弓箭手。
他总觉得自己这边连放几千支火尾箭过去，不说胜利，总能毁掉一部分吧？!
毕竟对面跟车的隐卫只有一个，他就不信单凭一个人真能强到保护得了所有的车!
郭向计划得很好，谁曾想关键时刻所有车夫都奇迹般地抖出来一块防火毯，而后赚着对面搭弓的时间，就那么一盖!
郭向的美梦就彻底覆灭!
偏偏下一秒隐卫还来打王者辅助，把防火毯一辆辆掀过去，借着泠族惊人的能力，搞得多数火尾箭都来了个急速原路返回!
郭向队里瞬间死伤过半!大多都是被自己的箭扎穿，至死都难以置信!
而郭向本人首当其冲，因为被特意针对而直接扎成了刺猬!
临了他才意识到，他千不该万不该因一时意气，就轻易把自己暴露到隐卫跟前!
隐卫想要他的命从来就跟玩似的!他怎么就是不肯服气呢？!
而且他心惊地明白过来:太子党两种助力都齐全了……很可能……根本从头到尾都在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