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般的星光在边境之地的上空闪烁着迷人而静谧的诡蓝色,一颗一颗的碎星聚沙成塔,构成了沙克王国独属一份的凄凉银河。
忌子拽了一下上半身裹着的毯子,把自己下巴缩进了厚重的毛绒之中来抵御风寒。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得,今天边境之地的尸骨要比以前多上了许多。
那些无名的尸首在路边四仰八叉的躺着,漆黑的眼眶空洞而无神的望着头顶那片死寂的苍穹。
也许他们的灵魂已经到那里了吧。
“呼……队长,我们还有多久到首都?”
“嗯嗯……快到了……嗯。”
沙克男人吸了一下有些堵塞的鼻子,带着沉重的鼻音惜字如金般的只说了三个字。
忌子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队伍并不是某个执行任务的小队,而是一整支沙克王国的军队。
她是见过军队行进的,大多以五六个人为一列,走出训练有素的方阵。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军队的战争领袖,而后面的士兵则按照军衔大小的顺序排列整齐。
忌子走在了那个被其他沙克人称为“队长”的男人身边,想必他就是这支军队的领袖了。
这支军队,恐怕是从斯塔克刚刚打完仗回来的,而且是胜仗。
一阵边境之地的冷风打着旋钻进了忌子的脖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毯子没拿稳一下掉落在地上。
“冷吗?嗯嗯……马上就到阿德马克了,派系总部有篝火……会暖和一些。”
队长眼疾手快的俯身捡起来忌子掉落的毯子,又把它塞回了忌子怀里。
忌子只是抱着毯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但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咳咳……咳咳。”
不知是得了什么要死的病,忌子的意识总是比肉体慢一步,大脑也感觉热乎乎的,也许是患了什么炎症。
队长是听石魔和巴彦了解过忌子的,那个总是带着神出鬼没的骨人的小队队长,那个把鬼魂从斯坦沙漠边缘带回阿德马克的战神,那个可以手刃塞塔的怪物……
若是忌子没有杀掉了塞塔,恐怕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攻陷那座横亘在边境之地的宏伟城市。
传说中奥克兰人的故乡,斯塔克。
作为奇袭小队的队长,沙克男人是很清楚自己的队伍在战争中的作用的。
深入敌后,赶尽杀绝。
看着奥克兰人在自己刀下一个个的倒下,那把平板剑也久违的吸饱了鲜红色的血。
只是……
队长怀疑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忍不住撇过头来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叫做忌子的沙克姑娘。
一副病恹恹还失魂落魄的样子,全身上下除了一条破的不能再破的武士布裤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作战的装备。
这和他从石魔嘴里听到的天才沙克族女战士相比,出入太大了。
不过这个女孩自称是忌子,那就先把她带回去吧。
沙克男人吸了吸鼻子,从行军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完整但早已凉掉的口粮包,检查了一下后递给了忌子。
“吃点东西吧,别耽误我们行军的速度。”
“谢谢你。”
忌子接过了口粮包,拆开后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就放回了口袋。
夜里是动物出没的时间,这一路上时不时会窜出来些比影子还要黑的骨犬,或者一些加鲁兽。
那些刚刚打完仗还在兴奋的沙克族的战士看见骨犬就又提起了斗志,纷纷举起手中还带着血迹的兵器砍向这些冒失莽撞的畜生。
沙克王国的军粮里是有高浓度的粮食酒的,哪怕在行军路途中也能听见身后那些百团守卫凑在一起举杯畅饮的嬉笑声。
月光和火光映照着沙克男人们的笑脸,烈酒在寒风中变得醇香而清冽,此刻哪怕是受了伤也不会感觉痛。
几个毛头小子抢走了督战士兵的牛角号角,在队尾昂扬的吹着七荤八素的调子,用着粗犷而跑调的声音唱着沙克族的夜曲。
这是只有在返程路上才会看见的场面,白天出征时的他们可不是这样。
穿着崭新的铠甲,扛着前辈们一代一代留下来的平板剑,迈着整齐而统一的步伐从阿德马克顶着蒙蒙亮的初晨奇袭至斯塔克,半日都不到就结束了战斗。
杂乱的声音有些扰乱忌子的精神,她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口粮包,试图通过咀嚼让自己清醒。
在身后那帮男人不知嬉闹了多久,那座悬崖旁的城市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了。
此刻的阿德马克灯火通明,城门口站满了男女老少的沙克族人在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丈夫和孩子回家。
忌子仿佛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上个月在派系总部见到的无敌五人组中的几个沙克战士,身边似乎还有石魔和巴彦也在城门口等着出遣的军队归来。
“听令——”
沙克男人的喊声在黑夜中响起,那威严的命令一瞬间将所有的嬉笑声压制住了。
寒刃出鞘。
队长的右手高举起明晃晃的军刀,灯光映照着寒冷的刀刃,那月色似乎也暗淡了三分。
“迅速整队!”
“得令!”
军队以极快的速度由凌乱转为整齐,战士们以出发时的队伍再次站好,将背在背上的平板剑抽了出来,扛在肩上。
“兄弟们,我们活着回到阿德马克了。”
忌子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队伍前后的转变,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还喝酒唱歌的几个半吊子毛头小子。
此刻他们又如同战士一样将手中的长斧与巨剑重新扛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人头攒动的阿德马克。
本应是四四方方的整齐军队,整队后却总是在不同的角落出现突兀的空缺。
但是后面的人并没有补进去,而是留着那个空位继续前进,似乎是在等那些掉队的战友们回来。
“奏乐!”
队尾的一阵雄鹰呼啸般的口哨声后,苍凉而壮阔的号角声在队伍中间响起。
队伍两侧的沙克佣人腾的举起火把,将熊熊的火焰照亮每一个回家的沙克战士的脸庞。
百团守卫们挺起了胸膛走在最前面,队伍中的伤员挣扎着跟随前行,此刻也毫不掩饰的展示着自己身上狰狞恐怖的伤口。
此刻这些疤痕都是他们作为战士的勋章。
在一片不属于自己的掌声和呐喊声中,忌子稀里糊涂的作为一个局外人走进了阿德马克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