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从梦中惊醒,当啷一声拔出一旁的宝剑,身上的盔甲哗啦啦作响,孙传庭喘着粗气、瞪圆了双眼,满脸警惕的扫视着周围。
一旁正捧着一床被子准备给孙传庭盖上的一名亲兵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孙传庭看清了周围的环境,长出口气将宝剑搁在一旁,摆了摆手:“无妨,做了些噩梦而已......城内局势如何?”
“回公爷,各门都在修补城墙、备战之中.......”那名亲兵赶忙将被子放下回道:“其余各门暂时都很平静,唯有北门外的东虏炮队还在不停轰击城墙,北面城墙已有一处坍塌,形成了数丈的斜坡,凌总兵正在组织义勇搬运土袋,暂做防御。”
孙传庭皱了皱眉,又问道:“东虏可有什么动向?”
“东虏今日黄昏之时又有一支兵马到了,看旗号应该是之前被派去配合东虏水师攻打邵伯湖的吴学礼部,在西门外立营......”那名亲兵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各门守将皆有回报,东虏兵马似乎是在换防,西门外的正蓝旗正在北调,而北门外的汉军旗诸部和左部残军则调往了西门外,接手了正蓝旗的阵地。”
“什么?如此军情,怎么不唤醒本阁?”孙传庭心中一惊,撑着椅子把守站了起来:“速速领本阁去西门看看!”
说完,孙传庭抬腿便往外走,那名亲兵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小跑出去安排马匹,孙传庭翻身上马,直往西门飞驰而去,西门处不少义勇和兵卒正在搬运修补城垛的土袋砖石和用于守城的器具武器,孙传庭在一旁看了一阵,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领着一众亲兵上了城墙。
靠在破破烂烂的城门楼子柱子上打盹的孙应元被亲兵唤了起来,慌忙迎了上来,孙传庭也知道他们连日苦战辛苦,没有怪罪,直截了当的问道:“东虏将汉军旗调到西门外了?”
“正是!”孙应元点点头,指了指远处的清军阵地:“黄昏时分吴学礼所部到了以后,东虏的兵马就开始调动了,末将是亲眼看着正蓝旗离开的。”
孙传庭放眼向远处看去,只见得一片漆黑,西门不像北门,清军可以从容布置红夷大炮日夜轰击、压制守军,插入西门和山林大寨之间的清军与明军的火力差不了多少,双方入夜之后便一齐熄灭了灯火,以免遭到藏在黑暗中的火炮或铳手的打击。
“东虏此番调动,恐怕是觉得山林大寨攻不下来了!”孙应元微微一笑:“战力最强的正蓝旗调去北门,又有红夷大炮相助,恐怕是还是打算在北门上做文章,轰塌数段城墙后再纵兵大举攻城。”
“一两个缺口,我军能够轻易堵上,若要轰塌能投入重兵进攻的城墙,需要不少的时间,东虏此战利在速攻,他们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去耗?”孙传庭摇摇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黑暗:“本阁......很不安,非常不安,本阁觉得,刘肇基的山林大寨......恐怕要保不住了!”
孙应元完全不信,说道:“国公爷,正蓝旗有私心,汉军旗就没有私心?那些汉奸们就心甘情愿的为豪格去拼命?汉军旗论战力本就比不上正蓝旗,换他们上阵,山林大寨应该更好守才对。”
“或许吧......”孙传庭点点头,心中的不安感却一点都没消退,反而更加浓烈,满眼担忧的朝黑暗笼罩的西门外山林看了一眼,转身朝亲兵吩咐道:“去把靖国侯找来,应推官他们也找来,让各部挑选精锐敢战的军士,做好出城反击的准备!”
“国公爷准备出城去救援山林大寨?”孙应元问道,有些跃跃欲试:“国公爷,若是要出西门反击,怎能少了末将的兵马?末将愿做先锋!”
“不,我们不出西门!”孙传庭摇了摇头,看向北方,清军的红夷重炮闪烁的火光清晰可见:“若是东虏拼命,咱们不可能突破东虏的防御封锁去救援刘肇基的,若是东虏还像之前那般怯战,山林大寨也不需要咱们救援,本阁准备出北门!”
“本阁就赌一把,赌汉军旗是准备拼命了!若果然如此,本阁就大开北门,趁乱突袭东虏的炮兵阵地,尽量摧毁其红夷大炮,也能攻敌必救,帮刘肇基牵制住东虏的兵马!”
“若是东虏还是如之前那般畏战,本阁就按兵不动,咱们的精兵不多,一切以稳妥为上.......只希望本阁的预感是错的,东虏战心已失吧!”
刘肇基一直忙到四更天才裹甲躺在床上眯眼休息,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天还没亮刘肇基便醒了过来,身体还是无比的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日山林大寨遭到了正蓝旗的大举进攻,那些正蓝旗的甲兵攻山的胆子没有,但驱赶左部残兵和余丁包衣攻山的胆子却很大,这些残兵包衣的战力很低下,但人数比蚂蚁还多,刘肇基手里不过数千人,面对正蓝旗的不停围攻,连轮换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从兵到将都很疲乏。
那些左部残兵和包衣余丁战力再低下,也得消耗一发铅弹、一枚炮弹、一根箭矢去消灭一个人,数万人蜂拥围攻,山林大寨中储备的火药消耗得飞快,中型火炮的炮弹几乎都要见底了。
“换了汉军旗,或许会好打一些吧?”刘肇基长叹一声,干脆起身向营帐外走去,登上山顶眺望着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扬州城的方向:“要不要......突围算了?”
孙传庭给刘肇基的任务,只是让他坚守山林大寨一段时间,如今他已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此时放弃山林大寨突围返回扬州城,孙传庭也不会怪罪于他。
“不行!”刘肇基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若是丢了此处,东虏便可布炮于山岗上直接轰进城内,扬州更为难守了......能守一天算一天吧,他娘的,宁国公如此信任本将,把这么关键的地方交到本将手里,怎可辜负了宁国公的期望?”
正自言自语着,忽听得一阵阵号角声响,刘肇基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却见清军阵地中一面面大旗扬起,战鼓声一眨眼间便震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