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待了五天,他们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这五天里,他们去看了张奶奶的坟,给她上了香,又去了纺织厂家属院转了转。
回到首都后,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
裴辞每天早起,先给林桑榆买了早点,然后去各个店铺巡视。
转眼就到了苏莉结婚的日子。
苏大勇和赵翠花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把饭馆收拾得焕然一新,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喜字,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新换的台布,连筷子都是新买的。
苏莉穿着婚纱,脸上笑容灿烂。
明明则是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郎才女貌。
苏大勇看着妹妹幸福的样子,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走到裴辞身边,他今天穿了件新做的中山装,拍了拍裴辞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小裴,我得谢谢你。两年前要不是你....”
两年前,苏大勇的父亲跟人赌钱,一赌就是大半年,欠了十几万的债,突发脑梗住院,债主天天堵在饭馆门口要钱,生意都没法做了。
那时的苏大勇瘦得脱了相,整天愁眉苦脸的,连站在灶台前都心不在焉。苏莉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整个人都憔悴了。
是裴辞知道后,立刻拿了五万块给他们,还四处托关系,把老爷子送进了最好的医院。
“对对对。”赵翠花也端着酒杯凑过来,她今天特意做了个发型,穿着件鲜艳的红裙子,“那时候我刚跟大勇哥处对象没多久,看他这么愁,整个人都没精神,我爸妈还劝我分手来着。说什么做生意的人家不靠谱,欠债还赌博的更不能嫁。”
她说着拉住苏大勇的手,眼里闪着泪光:“多亏了裴哥和桑榆哥。裴哥不但借钱救急,还帮着跟债主们协调。桑榆哥更是天天来开导我,说大勇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这些都是暂时的困难。要不是你们,哪有我们今天。”
裴辞笑着摇头:“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当年要不是你们照顾,我和桑榆哪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再说了,你爸现在不是好好的,戒了赌,天天在家带孙子,日子不也过得挺好。”
“可不是。”苏大勇拿起酒壶又给大家倒了一圈,眼睛红红的。
裴辞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是莉莉的好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大勇哥,你快去看看,好像还有客人来了。”
就在这时,黎景的电话打了进来。
“裴叔!”电话那头,黎景的声音有些激动,“姓许的被判死刑了!审判结果今天上午刚下来!”
裴辞愣了一下,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收紧:“什么?具体情况怎么样?”
“是爷爷刚刚告诉我的消息!”黎景继续道,“公安顺藤摸瓜,查出了特别大的案子。原来这些年他在那边经营地下赌场,放高利贷,还私藏了十几支枪。那条街上的商铺,一半都被他强行占了,不肯交保护费的就打断腿。”
黎景顿了顿,接着说:“借五千要你还五万,还不上就打断腿,逼着卖房卖铺子。去年那边死了十几个人,有跳楼的,有上吊的,都是欠他钱活不下去的。后来查出来,他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分成好几个团伙,专门干这些黑活。”
“这次公安部派了专案组过去,一查一个准。搜出了账本、武器库,还有受害人的举报材料。整个涉黑团伙一百多人全部落网。法院今天宣判,姓许的是主犯,一审判处死刑!”
林桑榆听到这个消息,身子微微颤抖。
裴辞立刻放下电话,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凉,还在发抖。
“结束了。”裴辞轻声说。
那个曾经让他们不得不离开故乡的阴影,终于被彻底驱散。
“太好了。”林桑榆低声说,眼角有泪光闪动,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遭了他的毒手。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婚宴散得很晚,裴辞开车驶入东城区。
一年前,房价开始猛涨,裴辞咬咬牙,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又跟几个老主顾借了点,买下了这处四合院。
当时花了二十多万,如今一年过去这片区域的房子已经涨到四十多万。
院子不算太大,三进的格局,前院种着石榴树,后院还有个小菜地。
裴辞把车停在院门口,下车后绕到另一边,小心地扶林桑榆下来。
虽说这么多年,林桑榆早已熟悉了每一处台阶,但裴辞还是放不下心。
进了院子,角落里有个小鱼池,是裴辞特意让人挖的,养了几尾锦鲤,每到傍晚就会蹿出水面觅食,溅起一串水花。
推开门,屋里还带着下午出门前的温度。
客厅很宽敞,一进门就能闻到檀木家具特有的香气。
沙发是深棕色的真皮,是林桑榆挑的,说触感舒服。
“累了吧?”裴辞一边给林桑榆倒水,一边问道,“今天站着说话都没怎么歇着。”他们特意把厨房改造得很宽敞,柜子都是按着林桑榆的身高定制的,他摸索着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林桑榆摇摇头,熟门熟路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就是有点高兴。莉莉终于嫁出去了,大勇哥的心事也了了。再加上今天听到那个消息......”
裴辞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在他身边坐下:“喝点水。”
“嗯。”林桑榆轻轻应了一声,手指摩挲着杯沿,又问,“明天店里还开门吗?”
“开。”裴辞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不过你不用去,好好在家休息。这几天东奔西跑的,也该歇歇了。”
林桑榆整个人已经被他圈在怀里,闻言摇摇头,小声说:“不累。”
说完,他侧过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微微眨动,带着几分期待。
裴辞立刻会意,低头吻住他的唇。
掌下的肌肤在微微发烫,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去、去房里。”林桑榆红着脸推他,声音带着几分慌乱,“这是客厅.....”
裴辞笑了笑,并没有起身:“反正都是自己家。”
林桑榆把脸埋在他颈窝,小声嘟囔:“唔....都怪你。”
被林桑榆说了,裴辞只得起身,抱着他往卧室走:“怪我什么?”
“每次都、都这样。”林桑榆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成了气音,“明明知道我受不了.....”
裴辞忍不住开口:“那没办法啊,谁叫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让林桑榆浑身都软了,任由裴辞把他放在床上。
屋内灯光正好,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裴辞俯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林桑榆忍不住仰起头,吞咽口水唤着:“裴辞.....”
“我在。”
“我永远都在。”
第二天一大早,裴辞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林桑榆。
昨晚折腾到很晚,桑榆累坏了。
系上围裙走进厨房,裴辞正准备揉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小光球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
“宿主,我来跟你道别啦!”小光球绕着裴辞转了几圈,“林桑榆的黑化值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你们做得很好。”
裴辞停下手里的动作,竟是对于c088的离开,有了些难过:“多亏有你在......要不是你......”
“哎呀,你要哭了吗?!”c088变成了粉色,周围环着一堆的闪光小特效,“宿主你等以后微信出来了,记得看看手机。到时候一定会有惊喜的!”
“什么惊喜?”裴辞算了算时间,微信出来,还要个最少20年,他都成老头子了。
“这个我不能说。”c088神秘兮兮地说,“反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好啦,我该走了。祝你们永远幸福!”
说完,小光球闪烁了几下,从窗户飞了出去,渐渐消失在晨光之中。
裴辞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虽说c088离开了,但他和林桑榆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厨房里很快飘出阵阵香气,裴辞把早餐一样样摆好,又倒了杯温热的牛奶。
推开卧室的门,林桑榆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等他。
“醒了?”裴辞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来吃饭。”
林桑榆仰起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对我最好了。”
“那是当然。”裴辞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宠溺,“来,趁热吃。”
c088离开的第三天早晨,林桑榆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突然愣住了。
他能看见了。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在他眼前铺开一片温暖的色彩。
四周的一切都如此清晰。
“裴、裴辞......”林桑榆的声音在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能看见了.....裴辞!”
正在厨房忙活的裴辞听见声音,赶紧跑进来,看见林桑榆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能看见你了......”林桑榆抬起那双终于恢复了神采的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裴辞。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裴辞的样子。
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轮廓棱角分明,比他想象中还要英俊许多。
裴辞愣在原地,随即狂喜地将人搂进怀里:“太好了!太好了!”
从那天起,林桑榆每次看见裴辞都会脸红,尤其是裴辞换衣服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偷看,被发现了红着脸,多看好几眼。
日子平淡却幸福的过着,直到那个噩耗传来。
23岁的黎景在一次跳伞训练中出事了。
那天裴辞正在店里查账,林桑榆在给窗台的花浇水。
突然,裴辞的手机响起来,是黎景父亲打来的,当听到电话那头沙哑的声音时,裴辞的手开始发抖。
“小裴,小景他...他出事了...”电话那头,黎父的声音几近哽咽。
原来黎景这些年越发痴迷极限运动,考取了跳伞执照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裴辞和林桑榆劝过他很多次,但这孩子总是笑嘻嘻地说:“裴叔,您就放心吧,我命硬着呢!”
出事当天,天气晴朗,能见度极好,起跳时一切正常。
可是在空中,主伞突然发生故障,备用伞也没能及时打开。
地面的教练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急速坠落。
葬礼那天,天空下着细雨。
裴辞和林桑榆站在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里,黎景永远定格在23岁的样子,笑得阳光灿烂。】
这可是他们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怎能不难过。
可无论怎样,日子还得继续。
十多年悄然过去,他们却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年轻的容貌。
街坊邻居渐渐有了议论,说他们家一定有什么秘方,怎么十几年都不见老。
裴辞听到某些流言蜚语的第二天,就开始着手处理生意。
把所有的铺面都陆续卖了出去,只留下黎景生前最喜欢的那间店,转手给了最信任的小张。
“小张,这是那孩子最爱的地方,”临走前,裴辞拍着小张的肩膀说,“以后就拜托你了。”
小张红着眼眶答应下来。
这些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两鬓都有了白发。
从此,裴辞他们开始了四处旅居的生活。
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收到一个神秘的信封,里面装着崭新的身份证件。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林桑榆特别喜欢在各地的街头小店里找茶具,说是要把世界各地的茶具都收集一遍。
“又买茶具?”每次裴辞看着林桑榆爱不释手的样子都会笑。
“嗯!”林桑榆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这个多好看。”
身边的人慢慢变老。
苏大勇和赵翠花的孙子都上大学了,老两口满头白发却依然恩爱。
小张的饭店越开越大,成了本地有名的连锁。
每年清明,他们都会偷偷回来看看黎景,墓碑前总是摆着新鲜的花束,青石板上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
“小景,你在天上过得好吗?”林桑榆每次来都会哭着轻声问,“我们很想你。”
也不知多久,一觉醒来,裴辞和林桑榆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老四合院里。
那是他们最早在首都买的房子,离开之前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院子里的石榴树依然茂盛,墙角的锦鲤池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就连厨房的摆设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裴辞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裴叔!林叔!”
这声音让他愣了一下,是黎景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黎景正站在院子中央冲他们挥手,比23岁照片里的模样,更成熟了几分。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背上还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一手环着黎景的脖子,一手举着伞,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瞳色更不像是人。
“裴叔,我太想你们了!”黎景笑嘻嘻地说,丝毫不在意背上的人有多重,反而还往上颠了颠,“这是我对象,叫余迹。”
那个叫余迹的男人并未抬头,只是趴在黎景背上,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裴辞眨眨眼,他在想,这就是c088的礼物吗?
—《裴辞篇》完
下一个世界:假除诡师外娇内强攻x怪谈协会男鬼受
左右有意义:黎景x余迹(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