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急忙忙的赶来,步伐踉踉跄跄,哭的泣不成声,上演了一场祖孙情深。
卫娆受了惊吓被带回宫里,太医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又开了些消肿止痛的膏药涂抹伤口。
卫娆足足在韶华院养了七八日,未曾出门。
这日,宣帝身边的梁公公来传话,宣帝想和卫娆在乾清宫下棋。
卫娆略微收拾一番,就跟着去了。
宣帝垂怜卫娆身体,特地赐了一顶轿辇。
太监们抬着轿辇经过乾清宫正门,从侧门入了。
梁公公解释道:“郡主不必多疑,等您到了,就明白了,这皆是圣上旨意。”
大殿内金碧辉煌,每个内柱上都刻着威风凛凛的金龙,炉子里还点起了檀香,烟雾缭绕,给这座宫殿添了几分肃穆。
卫娆踏进宫门,只见宣帝穿着常服背手而立。
还未等卫娆行礼问安,宣帝扭过身来,道:“娆儿,无须多礼,朕只是觉得许久未见你了,便让梁总管去唤你。要不,杀两盘?让朕看看你可有长进?”
卫娆也提了兴趣,跟着宣帝来到内殿。
太监们早早的就摆好了棋盘,旁边还备着茶水点心,颇有要大战一场的架势。
宣帝坐下去,手拿着黑子,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卫娆,道:“朕瞧你最近是瘦了许多。可是胃口不好?”
卫娆答道:“整日喝苦汤药,没什么胃口。”
“最近娆儿还真是祸不单行啊!不过守得云开见月明,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卫娆听了宣帝安慰的话,玩笑道:“借您吉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相处的十分融洽,但棋盘上却早已经是一片狼藉了,难见分晓。
宣帝主动问道:“觉得周将军这人怎么样?那日在御花园朕看着他对你照顾有加,倒也放心些了。”
卫娆执棋的手一顿,没想到宣帝居然主动问起这事儿,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开口回答。
宣帝心中了然,道:“那日太后主动找到朕,要朕赐婚于你二人,说着说着潸然泪下,朕无从拒绝,只能听从。也没有问你的意见,可有怨恨朕?”
卫娆早就想到了这赐婚的旨意定是太后去求宣帝得来的。
至于怨恨?
她人微言轻,寄居宫中,哪有什么理由和底气怨恨?
虽说她与周御青的婚事是太后独断专行促成的,她也曾怨恨失意过。
可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下来,她也渐渐了解了周御青,突然觉得这婚事也没什么不好。
“婚姻大事是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从小无父无母,愿意听从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安排。”
宣帝听着卫娆说的这场面话,打趣道:“哦?朕居然不知道娆儿居然是这般低首下心、百依百顺?”
卫娆淡然笑之,看不出神情。
“皇储未立,太后心急,朕都明白。太后觉得周家手中有兵、朝中有威,便想将周家拉拢进她的阵营,为以后祯儿的登基增加筹码。”
卫娆心中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宣帝这次让她来的目的。
宣帝有二子,分别为正宫皇后所出的长子赵奕和早逝德妃所生的赵祯。
赵祯和卫娆一样,从小养在太后宫里。
宣帝生母早逝,按例是不用册封太后的,只需将先帝后妃好好赡养在宫里即可。
只是在夺嫡之时,当今太后借了母家的兵给宣帝,助宣帝夺位成功。
宣帝感念太后恩情,破例赐封,并一直对宋家重用。
可太后年迈贪婪权势,多次干扰朝政为宋家谋权,甚至想要借用母家的威势册立赵祯为太子,自己和母家能继续把持朝政。
而宣帝有了前车之鉴,并不想让太后插手此事,皇储之位更属意于长子赵奕。
这才有了如今朝堂上水火不容的局面。
卫娆思绪一番,开口道:“臣女只会些女儿家的东西,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陛下于我说这些恐怕是白费口舌,对牛弹琴了。”
宣帝一听,捧腹大笑,乐道:“你呀……你呀,就会糊弄朕。”
卫娆落下最后一子,结局已定,是平局。
宣帝夸道:“娆儿的棋艺大有进步啊!”
可卫娆清楚,宣帝并没有拿出十成的功力,还是让着她了。
宣帝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殿外跪着的二人,道:“朕已经命人去查了。宋佳趁你出宫不备,买通杀手想要加害于你,可谁知遇见了周将军,她的计划也落空了。心生怨恨,又威胁宋夫人的丫鬟骗你去僻静处,想要行刺于你。”
“宋佳生前已经招供画押了,牢狱中的歹徒和丫鬟也已经指认宋佳是主谋。”
“宋夫人和宋靖自知罪责管教不善,已经脱簪素衣跪在殿外五日了。”
卫娆看着殿外的两人,只觉得心中生寒。
宋佳居然死了……
这也几日时间,宋佳居然死了……
卫娆虽然与宋佳不睦,但却从未想过要了宋佳的性命。
宋佳虽然性子嚣张,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不敢行凶杀人的。
况且宋佳的“计划”听起来漏洞百出,不能让人信服。
卫娆疑惑道:“可……难道陛下不觉得这太过荒谬了吗?宋佳是与我不睦,但也只是寻常拌嘴而已。她一闺阁女子,怎有手腕和胆量行刺于我啊!”
宣帝叹息一声,扭头看她,道:“朕何尝不知道此事漏洞百出,可事情只能到这了。”
“朕也知你心中不快,可现在人证物证都在那儿摆着。所有证据都指着宋佳是主谋。朕虽然疑惑,但朕也不能凭着疑问来断案。”
殿外正是骄阳,宋夫人和宋靖一身素衣,面色苍白,两颊有汗,额头上也有磕出来的血迹,一副即将昏倒的模样。
“宋家是朝中重臣,又是太后母家。如此言行恳切,朕也不得不给宋家面子啊!”
卫娆紧紧攥紧双手,不得不佩服宋家的好手段。
真是唱的一出精彩的苦肉戏!
知道宣帝为难,也自知事情复杂,卫娆并没有求着让宣帝替她继续做主。
毕竟自己也仅凭那日歹徒的肢体语言来推测主谋是宋靖,并没有确切证据。
若是说出去,怕是宋家要告自己一个污蔑之罪。
卫娆突然涌入全身无力感和一种对未知的烦躁。
事情就这般莫名其妙的画上句号了。
宣帝知道卫娆心情不佳,便让她回去了。
卫娆也不愿见宋家二人,便又从侧门回了。
待卫娆走后,宣帝让人把宋家二人送回府去,罚了闭门思过半月和一年俸禄,小惩大诫一番才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