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城外。
“听我家小妹说,卫娆听到和你成亲的消息可是吓晕了过去,想来你给人家小姑娘留下的印象可不好啊!若是成亲了这该怎么相处?”
说话的正是顾瑶的大哥顾砚,一袭白衣广袖,眉目清俊,端的是翩翩公子的风度,只是这话语间充满戏谑,难以让人信服。
周御青哪里听不出顾砚的玩笑,慢悠悠饮了一口茶,说道:“不劳烦顾公子费心。”
周御青身形高大硕长,坐在那里背如松挺拔,一身黑色锦袍,长发束冠,容貌俊美,一双黑沉的眸子沉静凌厉,浑身带着一股极为内敛的气势。
周御青与父亲周骁驻守边疆十余年,半年前率领大军击退了突厥,收复了被突厥占走的十六城,得胜回朝。
父主周骁老将军封武安公,其子周御青封云麾将军,父子二人一时间成了天子权臣,朝廷重将,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顾砚五年前考中探花,外调漠北做官,与周御青相识,一来二去两人成了知己好友。
如今边境稳定,天子体恤,顾砚也调回了京城任职,与家人团聚。
“等卫娆嫁进武安公府,对人家好些,别整天板着一张脸,让人难堪。”
“虽说太后促成这门亲事心思不纯,但卫娆心性纯洁,温柔敦厚。她自幼丧失双亲,养在宫里处处被拘着,见惯了勾心斗角,能有如此心气也是难得。”
顾砚犹如一个长兄一般说道。
周御青自顾自地看着窗外,轻轻的咳了一声,不自在道:“知道了。”
顾砚轻笑,就算他不说,周御青也绝不是轻易迁怒别人的人。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有小厮来传,前厅有客人让顾砚去招呼。
两人多年好友,自是没说客气话,周御青就回到给自己安排的院子里。
卫娆一下马车,站在门口等着的顾瑶就连忙迎了过去。
顾瑶很自然的挽起卫娆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卫娆浑然不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瑶抿了抿嘴,小声说道:“那个云麾将军周御青也在这儿,我刚得知他与我哥在漠北是好友,交情匪浅,这次宴会我哥也请了他来小住几天。”
卫娆当即愣住了,两人的婚事是铁板钉钉了,未来必定会居在一处。
但她没想到会在成亲前能再次见到周御青。
两人就这样相互盯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到祖母请人来唤。
顾家祖母坐在高堂远远的就看着两个姑娘走来,欣慰的说:“看见瑶儿和娆儿关系好,老身打心眼里高兴,又想起了闺阁时和自家姐妹儿玩闹的时候了。”
“是啊!太后娘娘宠爱晋阳郡主多年。咱家瑶儿争气攀上了晋阳郡主这层关系,这往后瑶儿的婚事便多了一层指望,母亲您也就放心了些。”
说话的是文平侯府的夫人白蓉,是四年前顾侯爷娶的续弦夫人,与顾侯爷生有一子,而并非顾砚和顾瑶的亲生母亲。
白蓉穿着大红色绣花罗裙,头发挽起戴了好几只金钗,打扮的俗里俗气,真是扎人眼。
顾家祖母瞥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说话,一个只知道攀关系的蠢东西儿,瑶儿的婚事还轮不得她指指点点。
“母亲此言差矣,瑶儿和晋阳郡主是自幼相识,亦是知己密友。两人不过是趣味相投罢了,女儿家的交情哪来的弯弯绕绕。”顾砚不咸不淡的开口,把白蓉怼的说不出话来。
白蓉捏紧手帕,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心中却腹诽道。
哼,都瞧不上我攀龙附凤,祖孙两人还不是一个巴结晋阳郡主,一个谄媚云麾将军。
明知两人都快要成婚了,把人弄到一块厮混,搞个什么家宴给两人遮挡,真是毫不知羞。
顾瑶和卫娆两人挽手走进来,一起向祖母请了安,又对顾砚问了好。
卫娆让丫鬟呈上来一个盒子,递到顾砚身后的小厮手上,笑着说道:“娆儿备薄礼一份祝贺顾大哥回京中任职,一家子也能团聚。”
顾砚也没客气,收了礼,和卫娆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毕竟都是女眷,他一男子在场多有不便。
不一会儿,白蓉见没人搭理她,也愤愤不平的走了。
屋子里的丫鬟也都被打发走了,只剩三人。
卫娆和顾瑶两人紧紧的挨着顾家祖母坐,三人说起了话。
顾家祖母感概道:“你们两个小时候调皮捣蛋,一惹了祸就跑到老太婆这儿。有一次,还偷喝了老身的酒,喝醉了躲在后花园的假山里,让人好找,抱出来的时候脸蛋通红,还说着胡话呢。”
顾瑶和卫娆闻言,相视一笑。
顾家祖母轻叹一声,摸了摸卫娆的头,哽咽道:“真是流光易逝,娆儿也长大了,也要嫁人了。”
卫娆听的也有些触动,紧紧地握住祖母的手,眼眶泛红。
“娆儿,顾砚与那周将军是至交,我已经细细的问过了。周将军虽看着冷峻恭肃,但却是个公平正直、礼顺人情的,武安公周骁与夫人秦云都是不拘小节、性子豪爽之人。”
“那时顾砚初到漠北很快就站住脚跟也是得了周家的恩惠,可见这一家子人都是顶顶好的。”
“周家家风严谨,男子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如今周将军二十有二,这身边是连个通房丫鬟也不曾有过的。你嫁过去内宅之事是不必费心的。你只管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卫娆心中是又惊又喜,没想到顾家祖母竟会为她打听这些事儿,心中感慨万千。
……
顾砚回到房间打开了盒子不由的惊呼了,就算是他见惯了好东西,这套茶具还真的惊艳到他了。
整套茶具通体白色,没有一丝杂质,如白玉般光洁,但却在器口做成莲花形状,远看犹如一朵朵白莲盛开。
顾砚爱茶,常常钻研茶道,也经常收集各类茶具。
这套茶具简直送到他心坎上,满意至极。同时,顾砚也不由得感慨卫娆出手的大方程度。
李瑜身着浅色罗裙,簪了两只玉钗,小腹微微鼓起,手里拿着绣绷子,看着丈夫高兴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仔细算下来,她与卫娆五年没见了。若不是她怀着身子又经劳累,身子实在不便。自己还真想去前厅迎迎卫娆,与她叙叙旧。
她本是小官宦庶女出身,高攀嫁入文平侯府。
每逢宴会时,各家的夫人小姐都看不起她,处处孤立刁难她。
那时她与顾砚才刚成婚,她自是不敢将这些告诉顾砚的,只是默默忍受。
可卫娆没有与那些高官贵妇沆瀣一气的看不起她,而是处处维护她,替她撑场子。所以,李瑜是打心眼里感激她。
“夫君,我想为娆儿的嫁妆里添一份礼。”李瑜看着顾砚商量道。
女子嫁入夫家无依无靠,唯有钱财傍身才能安心些。
虽说太后自是不会少了卫娆的嫁妆,但她也想尽一份心意。
顾砚知道自家夫人体贴温柔,宠溺道:“家里的库房钥匙不是在夫人你那吗?夫人怎么做都好。”
得了顾砚的同意,李瑜也在心里细细盘算着该添什么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