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拉着北奴丞相萧权出了帅府,随着大军一起北上。
一路上,虽然没有人欺负这帮北奴使团的人,可,萧丞相的脸色却像便秘一样的难看。
这叫什么事呀?
大益队伍里带着一伙北奴人,知道的是北奴前来大益谈和的使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北奴的内奸,带着大益军队来攻打北奴国呢。
这尴尬的求和,毫无意义的谈判。
这一刻,萧丞相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一样,憋屈得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吴心出兵这般迅速,连自己的新婚蜜月都不过了。
再看看身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这个少年,一脸风轻云淡,从容自若的神情,似乎这并不是要去打仗,而是去北奴国游山玩水的。
甚至,萧丞相都有一种错觉:这吴心不会是真的像信上所写,真的去北奴放马牧羊的吧?
唉!怎么可能?
大军踏入北奴国界,天地间似乎变得广阔起来,天高云淡,大雁南飞,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野草。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走在北奴的草地上,吴心并没有看到像这诗中描述的那般美好,更没有看到成群结队的牛羊,入眼的却是一片荒芜。
“老萧!”
吴心忍不住问道,“你们北奴国主要靠游牧为生的吗?从来没有过农耕文明……”
“啊!当然……”
萧丞相有点意外,这个少年要与自己讨论民生吗?
“唉!”
吴心轻叹一声道,“没有农耕文明,没有贸易,没有厂矿,没有手工制作……社会如何进步?”
“游牧永远只是游牧,祖祖辈辈也得不到发展,只能世世代代的啃羊腿,披羊皮,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这……”
萧丞相有点吃惊了,吴心嘴里的“农耕文明”,“贸易”,“厂矿”等词语,他虽然不太懂其真正的含义,但隐约间,他知道,这些都是能改变百姓生活的事情……
“吴心殿下!你的意思我们也可以不用游牧为生?”
萧丞相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心,像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小学生。
“那当然!”
吴心说道,“游牧为生只能是一种生存方式,因为过于分散,永远得不到发展,社会也不会进步,更不要说进入城市文明,技术创新,文化传承了……”
“所以,你们也需要改革,改变一些生活方式了,利用当地资源,创造出更多的利益和社会价值,从而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
“不能只想着打打杀杀,你争我抢的,靠打秋风过日子,那样,与动物又什么区别?人就要活得像人一样……”
“殿下……”
萧丞相老脸一阵发烫,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吴心的话句句经典,他虽有点懵懂,但,能感觉到句句都是治世的真理。
望着身边这个少年,萧丞相不由扪心自问:
这还是传说中那个拿着“天雷”到处吓人的少年吗?这分明是一位治理国家的能臣天才啊。
难怪他做了两年的南塘县令,南塘县就富甲一方,成了天下第一的“天堂县”。
这是一个高瞻远瞩,点石成金的神人啊!
北奴若有此等人才,何须到处去游牧,何须到处去掠夺,何须……
萧丞相不敢想下去了,一时心潮澎湃,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吴心的话像是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星辰大海,看到了北奴百姓的未来……
“以你之见,我们当如何改善呢?”萧丞相蠕动一下喉结,真诚的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
吴心瞅了一眼远方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说道,“举一个例子吧……你们北奴国不是家家户户养羊吗,那羊毛都是怎么处理的?”
“羊毛还能怎么处理?烧了呗!没用又碍事。”萧丞相答道。
“靠!”
吴心忍不住爆粗口道,“烧了多可惜,羊毛可以收集起来,经过处理后,制成毛衣毛裤的啊……”
“老萧!我告诉你,用羊毛制出来的衣服比粗布麻衣要暖和的多得多,而且还美观……”
“这里可以建一个制衣厂,就是很大的作坊,几千人的那种,专门织毛衣,拿到各国各地去卖……”
“这样下来,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你敢想吗?又能解决多少户人家的生计问题?……”
萧丞相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没想到,羊毛还有如此大用,这……真是不可思议!
与吴心相比,自己这个北奴国丞相好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萧丞相激动万分,正为北奴百姓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而兴奋呢,吴心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窖,彻底凉凉了。
只听吴心接着说道,“等我灭掉你们北奴,就把雍州城开放,作为一个大益与北奴贸易之地,到时候,你们的羊皮,羊肉,各种特产都可以拿到雍州去交易了……”
“灭……”
吴心的一个“灭”字,把萧丞相瞬间拉回到了现实,他的心一下子又沉入了谷底。
是啊!人家再有才,再有法子,又有什么用?他是要去灭掉自己国家的啊……
萧丞相不再说话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吴心,脑子里又闪出了这样一个不敢想的问题:
吴心灭掉北奴国,对北奴的百姓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眼前这个少年,也许,他会给北奴百姓带来一种新的好生活,一个更广阔蔚蓝的天空……
看到萧丞相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吴心笑道:“老萧啊!你也不用为北奴亡国而难过,本殿下保证能让北奴的百姓生活得更好……”
“再说了,灭掉你们北奴,也不过是换了一个王而已,你可以还做你的丞相,治理你们的国家,发展民生吗!”
“哼!”
萧丞相轻哼一声道,“那就等你打下了北奴国再说吧!”
毕竟这是一场灭国之战,萧相心里不由升起一种悲凉来,刚刚忘乎所以的激动之情,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看着南塘军整齐的队列,挺拔的身影,还有士兵脸上那种刚毅和漠然的神情,萧丞相的心有点不寒而栗。
然而。
再回头,当天看到南塘军拉着的一车又一车的天雷时,萧权不由仰天长叹:
北奴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