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山寨的路上,众人就这么沉默着。
说到底,裴元绍是大当家,可大家为了活命,谁也不愿冒险为了他去寻找明军。
只有周仓坠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一口后槽牙紧咬,似乎心中也在做着莫名的斗争。
“掉头!”
喽啰以为自己幻听了,自我怀疑的看向自家二当家。
“我说掉头!”
“这……二当家,您不会真的要去明军寻神医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昏迷的裴元绍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无力的望向天空,一双耳朵却在奋力的听着四周的声音。
“自良师去世,我与元绍二人相扶相持、从未离奇!
我救过他的命,他亦救过俺的命!我二人的关系何止亲兄弟?”
正说着,周仓上前,背起裴元绍就往明军西面走。
留下一众喽啰在那里面面相觑。
现在南阳的局面,没有了周仓、裴元绍两位高战,他们这些喽啰还不是要等着被清算?
打头的几个,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儿,仇家上门连自保都做不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当家的!我们也去!”
“就是,大当家的平日里待我们不薄,今日就是拼上姓名,也要救活大当家的!”
“…………”
众人嚷嚷着,拔腿跟上周仓的脚步。
而周仓也并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一群人,几十双脚,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过了多少山涧,他们的眼中终于出现了除了山林以外的其他东西:大明军旗。
“兄长,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
山林挡住了秦琼的视线,依稀只感觉能看到什么生物在移动。
尉迟恭顺着秦琼的目光看去,也多亏了现在是白天,若是夜晚还真看不出是什么生物。
在夜晚,以尉迟恭的性格,为了保险起见,说不定就直接放箭了。
“斥候营!”
“在!”
“上前探查!一有情况,随时来报!”
“喏!”
百余斥候呼啦啦冲了出去,朝着前方大路一一勘察。
与此同时,全军止步,盾兵自动移动至四周,枪兵持枪,弓弩手警戒,俨然一副临战状态。
“二当家的,快看,前面来了一队骑兵!”
“这……我就知道,官军一见我们,定会痛下杀手!”
“当家的!快想想办法啊!兄弟可不想死在这里啊!”
周仓亦是暗中警惕,右手搭在了腰间刀上。
渐渐地,离得近了,双方隔着几十步终于是看到了对方。
但两方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明军一方看着对面衣衫褴褛的样子,一时间误以为是难民。
周仓这边,看着明军斥候精良的装备,以为是明军的轻骑兵。
“前方何人?来此间作甚?”
“将军在上,草民欲挟家小往汉中避难!”
斥候队率点了点头,看着一众面如土色的土匪,对周仓的话也是信了五六分。
“嗯?背上背的何人?为何眼睛插着一支箭?”
“回将军,我等在路上碰上了劫匪。
因其出言不逊,我兄长上前理论两句就被射成了这番模样!”
“两个劫匪?可曾看见是甚么模样?”
明军队率的话,问的周仓一愣。
听这口气,怎么像是在追杀那两人?
再联想到那魏延的武力,心中也是有所猜测。
“回将军,其中一人用长刀,面如重枣、颌下长髯。
另一人面若朗星、容貌甚伟,用的一柄弓箭。”
队率心下一想,这不就是荆州军的魏延、乐伯么?
对于斥候来说,探查到这种消息也算是大功一件,随即看着周仓的眼神都变得欣喜起来。
随意的点了几个人回去禀告这里的事情,自己带着几个亲信往东追去。
这边几个斥候暂且不提,且说周仓等人被带到了尉迟恭的面前。
周仓那点小把戏哪里能骗得了尉迟敬德?
习武之人最懂习武之人,看周仓那满手的老茧,扎实的腱子肉,一双蒲扇一般的大脚,你跟我说你是难民?
“说说吧?你们在这南阳是哪方势力?”
这话是尉迟恭轻飘飘说出来的,落在周仓耳朵里却是如同晴天霹雳。
他知道,只要自己回答的让对方不满意,别说救裴元绍,就是自己这条命也要交代在这儿。
“回……启禀将军,小人周仓,原是黄巾将领。
自良师死后,我等一部就在此落草为寇。”
思虑再三,周仓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他不能确定面前尉迟恭对南阳的了解,若是尉迟恭知道他的身份,而故意询问。
那这个欺诈之罪是肯定逃不掉的,况且,明军其实与黄巾没有什么太大的瓜葛,更谈不上恩怨。
说完,周仓此时能做的,唯有等待审判。
几十个人,平地,没有制式甲胄,面对装备精良的明军,他们就是蝼蚁。
“周仓?”
尉迟恭、秦琼两人对视一眼。
“你背上那人可是裴元绍?”
周仓一愣,心说明军大将也听说过裴元绍的名字?
“我益州神医钱乙正好在军中,你去找他吧!”
“将军大恩!仓没齿难忘!”
“嗯,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是我家王上。
要不是王上曾经说过,黄巾将领中,唯周仓可称大将,我是决意不会放你过去的。”
此时周仓已经哑口无言,自己的大名竟然传到了明王的耳中?
而且明王对自己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若是平时,周仓绝对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可现在不一样,说这话的可是明军主将!
人家难道会赌上自家大王的脸面,来说一句客套话?
“行了,快去吧!莫要耽搁了人命!”
看着周仓等人离去,秦琼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他们。
“兄长,大王真这么说?”
“废话!大王若是没说,我敢引用大王?”
“这……不过一贼寇,能有如此能耐?”
尉迟恭耸了耸肩,心说大王看好的人,每一个掉链子的。
既然大王说这个周仓可为大将,那他应该确实有这个本事。
“行了,反正他来了也走不了了,到底如何以后自会见分晓!
刚刚斥候说,两个贼寇,一个面如关将军,一个拿弓,想必就是魏延和乐伯了,至于花荣……”
见识过花荣的射术,此时的二人丝毫不敢有所大意。
不约而同的看向四周山林,暗自打起了十二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