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有些意外,文姿仪与周正简单交换了个眼神。
女孩的声音没有语调波澜,程梓粟这边一句说完,让人觉得怯生生在等文姿仪回复,但你细去打量她的瞳孔,又感觉那里很空。
从程梓粟的视角,她说不上来,这个人和荧屏里的她像、却又不像。
文姿仪的气场和模样带给她很大心理压力,虽然此前两人没打过交道,但她能感觉到身边这些人都很重视这个人的意见······
所以,如果自己有问题要问,也只有找她最为合适吧。
于是这等待的时间逐渐绵延漫长起来,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踱步,挑尽量干些的地方落脚,一边竖起耳朵听,不敢离前面的人太远。
只是等得越久,程梓粟不免就越没有信心。
“你能说话了?”
“啊、大概是,好像好一点、嗯。”
这便是她和文姿仪的第一次交谈。
“你想问什么。”
程梓粟注意到对方的眼睛一直瞧着最前面带路的羽田千秋,并没有往她这边偏移。
文姿仪给她感觉确实不是那么好相处,对方并没有因为同是女孩子就多关照自己几分的意思。
“就是、就是······”程梓粟话到嘴边又显得迟疑,给人一种她确实想要知道什么却又不好开口的感觉。
“······逸哥他、怎么不在这里····他还好吗?”
女人嗬出一口气:哦,原来是想问这个。
‘坏了’,周正紧张的眉眼左右摇摆,来回把握文姿仪的表情,‘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文姿仪视线终于偏向了远处,那里的怒涛依旧未息。
“他受了伤,在下游。”
周正明白文姿仪的措辞,她心里始终没放弃兔爷有可能从那场大水里生还的希望。
“诶?逸哥在下游?······那我们怎么还往相反的方向、他还受了伤,救援。。”
“如果他在这里,你想没想过对他说什么?”
“诶。”
“你开得了口吗,心理建设做好了么?”
有些错愕,但程梓粟转念想的是——她好像知道什么?
“从日本侥幸回来以后,你有准备什么没有,不管是防身还是资料的搜集。又或者你只顾自责懊悔没有什么长进?”
程梓粟张着嘴说不出话,文姿仪好像知道所有过往,她为什么会知道?是逸哥告诉文小姐的吗。
她手边紧捏着破烂的衣摆,衣摆的袖口渗出一抹淡淡的红,那里贴附着她珍藏的,但是已经被水打湿的红色粉末。
文姿仪的声音稍有收敛:“王逸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重要,”
她拍了拍周正,“对他、对我,会重要更多······”
微不足道的火苗还是熄灭了。
“努力活着,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至于救援,已经有比你更适合的人去了。”
程梓粟好像听懂了般点点头,追上前面的李莹。
——已经有更合适的人去帮逸哥了,只是这一次,那个人依然不是她。
“文小姐,消消气。”周正在一边听了全程,这时候才找到机会插一嘴。
“刚才,我话说重了吗?”
“说重呢自然那是没有,”周正五味杂陈地看着程梓粟的背影,“但是小姑娘能不能消化······就不清楚了。”
文姿仪右手拂了下脸:“村医院应该离着不远了,这种基础设施作为救命的地方,建造的地点本身就不会离人太远,就算是偏远一点的村子,几十分钟差不多也该到了。”
“是这个理呀,记得俺老家那村里小病小闹一般不上医院,遇上着急的那种,都是坐着村里人的拖拉机走个十几分钟的土路,不过现在条件好了,我们村里的人都搬到镇上住了。”
两人说话间停了步子,原来是队伍最前面的羽田千秋停下来在观察。
“姿仪姐,远处好像有棱角。”
羽田千秋指了个大概,文姿仪顺势看过去,果然。
普通的矮房已经被淹了大半看不着门,但是建的高些的勉强还有些房子能看,尤其是院墙中间的位置有那么两三条较长的瓦房明显高出一截。
那里应该就是这个泗水村所谓的医院了。
然而看的这会儿,普通瓦房这片‘水塘’下面咕噜咕噜冒出几个脑袋,裸露在空气中的面积越来越大,那样子,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上岸一般。
“小心些,水里有什么上来了。”
羽田千秋的嗓子眼发干,有一只眼皮跳得厉害,她迅速把单筒望远镜架回视力更好的一边去看,这一瞧陡然发现,低矮房顶下那片水塘过道里真的多了几道黑影。
为首的那个人模样生的魁梧,但羽田千秋随即打了个激灵,因为她发现那人的肤色不正常,透着一股讳莫如深的蓝,而在他身旁另外有两三个体形稍显精干的······
羽田千秋捂住嘴巴不禁干呕起来。
文姿仪一眼认出了对面,拳头也瞬间攥得极紧:是刀疤身边那个已经鬼化的吕水徒!而它身边赫然便是明显成年体型的鱼人!
自己和王逸先前被巨伞和刀疤两伙人围在中间,急中生智才得以侥幸脱身,而几次遭遇的鱼人对方力道都大的可怕,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又遇上······
但这一次刀疤并不在,难道是在与巨伞火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么?
“文小姐,咱、咱们怎么说。”
“你先别急,”李莹小声说道:“它们在那个地方应该没看到咱们,而且咱们在侧面居高临下,他们往下游去理论上也不经过咱们这一片。”
李莹说的没错,如果这个吕水徒和之前在墓碑那里的那队水徒一样的话,确实也应该如此。
但很快李莹的眉毛就逐渐拧巴起来,皮肤暗深的男人上岸后改道了前进的方向。
文姿仪知道,对面是朝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