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卫沣很快收到,侍卫从台县运到京城忠王府的一袋糖果。
侍卫道:“金大人说,他将五斤糖果全订下送来了,下次可多订一些,但要提前订。”
“嗯。”卫沣一挥手,侍卫行礼退了出去。
卫沣打量着楠木大书桌上,摆着的那个洁白全新的布袋。
大书桌上摆着一个飞龙腾云蟠花烛台,一个雨过天晴金蓝八楞弦纹宝瓶,一樽累金银丝镶蓝宝石熏炉,里面正吐着丝丝香雾。
那个布袋摆在这些宝物的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卫沣满怀着期待,又有些犹豫,他盯袋子看。
他头微微向左偏着,心中寻思着,那丫头将送我的糖果做出去卖给别人吃?
想到这里,他有点失落。
有时候,人会期待着,自己能得到一人的特殊对待。
卫沣走上前,轻轻地打开布袋,他一抽绳,布袋口微微张开。
他上前一步,探头往里看,嘴角上翘了起来。
“糖果不是那个糖果。”他嘀咕着。
心中感觉那杨家丫头还算懂事,送给自己的糖果没拿出去卖。
卫沣想伸手取一块来尝,看了一下手,缩了回来。
“来人,打盆水来洗手。”
“是,殿下。”
不一会,有小公公打来一盆温水,拿了皂角和干净布巾走来。
“殿下,请洗手。”
卫沣洗净了手,在干净布上擦了几下,将布扔进盆里,他挥了一下手。
小公公行了礼弯腰退了出去,有位侍卫上前轻轻合上门。
卫沣将手伸进袋子里,取了一个糖出来品了一下,“花生味,香甜可口,还不错。”
“只是比起九色糖果差远了。”
他连吃了三块就停下了,扬声道:“云祥上茶。”
“是,殿下。”
不一会,一位长着刀峰浓眉的年轻男子,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轻轻将托盘放在桌上。
“殿下,请吩咐。”云祥施了一礼。
卫沣指了指布袋,“拿到你的糖果铺去卖,价格定高点。”
“是,殿下。”云祥行了一礼,提着袋子轻轻退下。
云祥一直跟在忠王卫沣身边近身护卫,清楚此糖果的来处,他双眼转了一下,提着袋子往王府外走去。
卫沣坐下来喝了半杯茶,想起了心思。
他第一次在思考,兵部杨尚书是因何被流放,是何人所为。
这两年时间,他一直在外跑太子交给他的事务,京城里发生的事务几乎全然不知。
两年多前,太子殿下传他来说话,“丰煜兄弟,你得帮兄长我做做事,别一天往道观跑,难道你想升仙不成。”
“太子哥哥,兄弟只是在道观学打养身拳,每日能少咳嗽。”
卫沣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泡在百里地的道观,为的是避开皇子们的争权,他不想介入皇家兄弟中任何一个人
毕竟,皇位是长房的,同他四房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只要忠心陛下和太子就行,别人就不想靠太近。
“你多出去跑跑,身体就健康了。”太子道,“这事非你不可。”
“什么事?”
“孤想成立一队龙影卫,这也是父皇的意思,监控各地的官员和守军,由皇上直管。”
“这么重要的事恐怕臣无法胜任。”卫沣一听大吃一惊,连连推拒。
“此事非你不可。”太子坚持,“父皇说了,你为第一任的龙影卫首领,号令天下几十万龙卫。”
“不不不,权力实在太大。”卫沣更是吓了一跳。
几十万的龙影卫,想想这个规模是多大,还是他一人统管,由陛下直管。
“我们信你。”太子小声恳求,“丰煜兄弟,你同我如亲手足,你不会害我,但……”
他看向外面,一双细长凤眼带着忧伤。
无论太子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有多么真诚,总是得不到相应的忠心,得到的都是勾心斗角的陷害。
有几次太子还遇刺,遇险,中过毒。
皇上暴怒想查出谁是凶手,都被太子劝下,“父皇,家和万事兴,外有蛮族未除,内有前朝余孽,皇室不能出现手足相残的事。”
皇上也只能先忍了,所以才决定要成立龙影卫。
卫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臣领命。”
从那之后,卫沣天南海北的跑,带着亲信每到一个地方,留人下来建龙影卫队。
那天他经过台县时,救了杨洁筠兄妹,就是他从前面的羽州办完事,准备回京城交差的路上。
想到这里卫沣暗忖:“难道这次太子又是中了什么不知名之毒?”
他决定,明天进宫禀报陛下这个想法,想办法为太子解毒试试,也许能寻到办法救太子殿下一命。
今天他去探望太子殿下,听说晕迷不醒。
皇上强忍着悲痛,下令宗正司为太子准备棺木之类的物件,他说:“冲冲喜也许太子能好起来。”
陛下甚至下了旨意,“只要有人能救太子殿下,高封侯府。”
可惜,重赏之下,仍旧无人能治得了太子的病。
半夜,卫沣想着心事,一会是太子是否中了毒,如果是中毒,是何人所为?
他一会又想着杨尚书忠于太子,为何被抄家流放,还有人要追杀杨家的儿女。
在朦朦胧胧中,太子走到他的床上,一双凤眼含泪带着忧伤,他道:“好兄弟,孤来向你告辞,我要回老家。你不用难过,很多年后,我们会再相见。”
“兄长,您别离开,您走了陛下怎么办?太孙怎么办?”卫沣心中感觉不妙,可他身体一动不能动,像被人绑住了一样。
“兄弟,你要答应我,照顾好太孙,安抚陛下,他也……呜呜”太子捂着脸哭了几声。
“高处不胜寒,亲人似仇人。”太子哭泣着念道,转身渐行渐远。
“不,太子哥哥回来。”卫沣拼命挣扎着,他全身冷汗淋淋,可是人就是起不来。
突然,从东宫传来云板的声响,“太子哥哥。”卫沣一声惊叫,他翻身起来坐在床上,泪流满脸。
卫沣立刻起身,换了孝服赶去东宫,皇上抱着卫沣嚎啕大哭,“我要这天下何用,老年丧子,啊,老天,你还我的太子。”
皇上的哭声凄厉让闻者更加伤心,一时之间东宫哭声像海涛声响。
卫沣见那些皇子还没赶到,赶紧劝说皇上,他抽泣着轻声道,“陛下,刚才太子哥哥上天前来见了我一面。”
“啊,他说了什么了?”
“他说让我好好照顾太孙,安抚陛下。”卫沣咬下后面的话没说。
又道,“太子哥哥还念着说,‘高处不胜寒,亲人似仇人。”
皇上的龙牙紧咬,他也猜出是别的皇子下手害了太子。
“是赵王?”皇上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
“不知道。”卫沣摇头,“太子哥哥没说是谁。”
“太子仁慈,他就是这样,处处为兄弟着想,可兄弟个个想害他。”
皇上一想到自己这个优秀的嫡子被他的其他儿子所害死,就越是痛不欲生,他恨不得代长子去死。
皇上此时恨不得杀光所有的皇子,换回长子活着,如果能让长子活过来的话。
卫沣哭着暗道,要是皇上不生这么多的儿子,哪有这样手足相残的惨事发生,做皇上就这么好吗?
他孤单一个人在世上,多么想有一个兄弟姐妹,可是,唯一疼他的太子哥哥也被人害死了,唉。
皇上抹了一把老泪,悄悄在卫沣耳边下了一道令,“好侄儿,你听着,太子的丧事办完后,你去每一个亲王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