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家人关上门吃完了晚膳,吕妈将桌子收拾干净,围在桌前说起了勾柜的死。
杨成贵全程低着头,他听着二哥讲着在县城听来的事。
实际上,事情的真相,只有他和妹妹知道。
因事情的经过实在太过凶险可怕,以至,杨成贵咬牙不给家里人透露一字,他怕将柔弱的母亲吓出个好歹来。
吕妈和春兰坐在矮凳上,手上拿着针线,也在听着二少爷讲今天发生的事。
兄弟二人今天入城后,交了糖果,三弟领着二哥去看了自己家买的新铺子。
杨成武见后连连夸,“好位置,好地方。”
他还去同隔壁的金大叔说了一话,因两人都有功夫在身,交流起来有些相逢恨晚,相约以后在一处多切磋功夫。
金叔还问:“你们家那位小兄弟今天没来?”
杨成贵道:“我娘说危险,不让她来。”
金叔点点头,他讲了起来,“听说上一场有盗匪,将一辆牛车抢了,正好遇上县衙小差在,上前拦救,姓勾的小吏还失了踪。”
老二杨成武惊讶地道:“居然还有这等事,青天白日抢牛车。”
老三杨成贵的长睫毛不停地扑闪,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金叔讲,“据粮铺的大爷说,是让大牛送人去杨家村。”他看着杨成贵在说话。
老三立刻道:“本是有一辆牛车送我们兄妹,因出城时人太多,我们下了没坐。”
“恐怕就是另外拉了有钱的人,被盗匪盯上了。”金叔笑着道,下巴上的肉痣,笑起来变得更加明显。
他又道:“衙门的差人问赶牛车的大牛是谁劫的牛车,他说记不得。他受伤太重,要一直瘫在床上。”
杨成武先是一惊,后来不停地庆幸,“还好你们没坐牛车,还好你们从小河边走回家。”
“嗯嗯,还好还好。”老三的睫毛又一直扑闪不停,眼神躲闪。
金叔嘴上说:“吉人自有天相。”心中基本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从金叔的嘴里,兄弟二人知道了勾柜死的前后所有经过,当然是县衙透露出来的消息。
勾柜同盗匪有大仇,这次盗匪借劫牛车,将勾柜拿住,再将他杀了扔在山里。
县衙还有人说,知道那个匪是谁,二哥低声说,“听说姓朴。”
吕妈惊呼,“是六房长儿媳的娘家。”
“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林氏感慨。
老二杨成武还说了一句,“听人说,县衙还去问过商铺,出事那天是谁租用大牛的牛车,居然没有一家铺子承认。”
小筠同三哥对视了一眼,他们俩人也感觉惊讶。
他们本来以为杂货铺的掌柜要将他们供出来,哪知那老头居然也不说。
兄妹二人早做了好不认这事的准备,他们只认在城门口下了牛车。
小筠暗想:这是何原因?他为何要为我们保密?这同大牛杀我有关系吗?
在小筠的记仇小本本上,又记下了杂货铺掌柜的名字。
小筠在寻找杀她的幕后者,她将每一个可能有嫌疑的人,全记在脑子里的一个小本里,她称为记仇小本本。
小仇小报,大仇大报,杀身之仇,以死来报。
小筠对于勾柜的死,认为那是勾柜自寻死路,勾柜前后两次掳她和三哥。
第一次被蒙面黑衣人所救,第二次她自救。否则,要是落在勾柜手上,能有她和三哥好日子过吗?
之前,勾柜就嚷嚷着要将三哥送给谁做小倌。还要自己做他的小妾,一想到这里,小筠就怒不可遏。
“死无全尸,哼,这就是报应。”小筠恨恨地道。
那些跟着勾柜一起出事的人,怎么也回想不起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一问他们就支支吾吾,说:“被打伤了头,忘掉了。”
“实在想不起来。”
以至他们被县令盘问多次,“是不是你们下手悄悄干掉了勾柜?”
“不是不是。”
“我知道大家讨厌他,恨他常悄悄吃独食。”
“大人,真不是我们做的。”
“那是谁?赶紧给本官查。”
可是随着勾柜尸体的出现,他们要是不拿个说法,几个人都没好果子吃。
于是,那几人串在一起,编了个勇斗盗匪的故事出来。
“那天有蒙面盗匪抢牛车,嗯牛车上坐着一位穿金戴银的贵人,勾大人一看忙带我们前去同匪徒搏斗,哪知牛车突然一路狂奔,我们追过去也被人打晕在地,醒来后,发现勾大人不见了。”
既然编了这个故事出来,你得拿到真到盗匪才能交差,朱县令对下面的人下令,“十天之类破此案,拿到真凶,否则,全都滚回家种田。”
几个小吏一合计:“这个县城谁有盗匪的名声?朴家呀。”
他们到朴家村了一趟后,见朴家正在为朴大郎办丧事,回来立刻宣布,“是朴大郎干的事,他畏罪自杀了。”
小吏们也不查一下,朴大郎是哪一天,因何事而死,他们为了交差,就这样将死了的朴大郎推了出去抵数。
朱县令一听手下来报“盗匪畏罪自杀”,既然盗匪已死,这案子就这样结了。
县衙给了勾家一百两银子的丧费,以做安抚。
勾家借机提出,“大人,我爹是救人而死,我能去顶他的位置吗?”
勾家想用一子去继承勾柜的职位,那样勾家又有吃皇粮的人。
“不可,官位是由上面指派,哪能顶替。”朱县令一口拒绝。
朱县令私下同儿子道:“勾柜死得太及时了,我早就想取了他的官职。他的靠山杨尚书流放了近两年,还留下勾柜在县衙里做官,上面的人一定会治我。”
朱少爷一张胖脸点头,“他死得是时候,我们就不用想办法除掉他。”
“对嘛,所以,勾家还妄想做美梦入官场,下辈子吧。”
此事结案后,台县武馆发出一信快函,上面写着:又一次遇险,用暗箭逃脱。
这次信函后面还问了一句话:是否派人加以保护?
京城里,离皇宫不远的一座王府深宅书房内,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五官梭角分明,一双大眼深邃有神,如星光璀璨。
他看了信函,嘴角上翘,一张冷冽俊脸露出一丝的笑。
他的笑如昙花一现,消失在嘴角。
他对在外垂手站立等待回话的人说:“不用。”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