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布袋,她打开给小筠看了看。
“小爷,这是散银和铜板。”婆子说完,眼睛看向外,又轻声道,“小爷在外用铜板,别亮出太多的银子,会招来贼惦记。”
“好咧,谢谢大娘。”小筠将银票和小布袋放进怀里。
她见这个婆子为人很善良,笑着问:“大娘,你卖的这些货是自己做的?”
“哈哈,老婆子哪会做这些糖果点心,都是我儿子贩来卖的货。”婆子的铺子还没客人来买东西,她对小筠多说了几句话。
“我儿子多是从京城贩货回来,四周的县城里都有卖他上的货。”婆子很骄傲地道。
“老婆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也顺道卖点糖果点心,换点针线银子,不伸手向儿子媳妇讨铜板用,哈哈哈。”
“大娘很能干。”小筠嘴甜地夸着她。
“嘿嘿……”婆子被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爷夸,觉得很得意。
三哥挡在妹妹身后,为她将来来往往的人群隔开,他听妹妹同婆子议话,脸上露出了笑。
小筠走了一步顿住脚,转身低声问婆子,“大娘,要是我能有好看又好吃的糖果供给你儿子发货,你们会要吗?”
“啊?”婆子愣住了,她反复看了一下面前这位穿得破旧但又长得好看的小爷,想了一下并没有拒绝,只是说:“这个老婆子不知道,得问我儿才知晓。”
“那我下次带一包给你们尝尝,再说要不要,好吗?”小筠压低着声音,她二哥也听不清妹妹在说什么话。
“成。”婆子干脆地点了头。
她心中虽然不信,这个穿得破破烂烂,长得好看的小爷,会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能拿出来卖。
但,善良的她觉得,万一能帮一下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爷,她认为也是举手之劳。
她后来一直很庆幸,自己当时做的这个决定,能让她一家赚得盆满钵满。
“我遇到的是个大福星呀。”婆子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
小筠冲她莞尔一笑,转身拉着三哥的衣袖,从人群中挤走。
兄妹二人在潮水一样的人群里艰难的行走,三哥在前用手分开人群,小筠跟在后面往前行走。
走了一条街,两人看见左边是两楼高的食铺,里面坐满了人。
小筠看了一眼食铺大门挂的牌:好吃食铺。她暗道,这就是成家人开的食铺。
她又暗笑道,好吃食铺,取个这么土的名,很接地气。
食铺的斜对面是县衙门,大门口摆着两个威风的石狮子,正瞪着眼睛,张大着嘴冲过路的人龇牙,摆出一副别来惹我,惹了我就咬死你的表情。
衙门的左右两边皆是琳琅满目的铺子。
小筠眼睛扫向一间针线铺,隔壁是一间卖文房四宝和书籍的铺子。
“走,买针线和纸笔。”小筠拉了拉三哥的手袖。
“好。”三哥转过身,往一侧走去,伸手分开人群,“借过。”小筠拉着他的衣角,紧跟在其后。
小筠先在针线铺里,胡乱买了些针线,还有些布头。
这些东西即便是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己家用。
小筠将买好的针线布头卷在一起,放进三哥背的布包里。
两人走进了书铺,这里同糖果铺一样,没什么人。
能进书铺的人,不只能识字,还要家有银子。
书铺的掌柜见有两人进来,他热情地迎了出来,“客官请里面看,铺里的东西便宜卖。”
他对小筠兄妹穿得破破烂烂视而不见,万一人家能出得起铜板买东西呢。
小筠在书铺里问价,“纸多少价?笔多少价?墨多少价?”
留着山羊胡的掌柜耐心地一一回答,“宣纸十个铜板十张,笔分多种,这竹杆的一个铜板一支,这好的……”他停顿了一下,见面前的小客人一双水灵大眼看着他,忙又报价,“一两银子一支。”
“墨就分得更细了,这最好的十两银子一锭,里面加了香料,写出的字香气扑鼻。”
“嗯。”小筠没说东西贵,只是点头。
掌柜笑道:“京城还有更贵的墨,里面加了金粉,写的字金光闪闪,听说价值千金。”
“嗯。”
在小筠不停的嗯嗯,掌柜把铺里的东西全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那些书价格高一点,最便宜也是十两银子一本。”
小筠这才道:“我只有一两银子,老板能不能配点纸墨笔给我?”
“能。”
“我能不能租你的书一看?”
“这个……”掌柜想说不能。
“一天十个铜板,完好归还。”小筠打断了他的话。
掌柜犹豫了,要是面前这小孩能爱惜书,这的确是个只赚不赔,还能赚更多银子的好办法。
“保证不会坏一个书角。”小筠承诺。
“行,我租给你。”掌柜一咬牙答应了。
说来他冒着被人骗的风险,答应小筠的交易,一来是他生意差,二来是他敬识字的人,三来是他心存期待。
万一他施舍了一个读书人的好,以后能提携一下他或他的后人呢?
就这样,小筠用一两银子为大哥买了纸墨笔,还租到一本书。
小筠拉着三哥的衣角,挤出铺子,消失在人群中。
掌柜怔怔站在铺前,看着人潮如海的街道。
他过了一会才嘀咕,“我今天一定是中了邪,居然将一本价值十两银子的书,让人一两银子租走,还贴了一包笔墨纸,我真是蠢,就等着被骗吧,唉!”
在小筠兄妹从书铺出来时,对面食铺的二楼雅室有人识出了他们。
“娘,那两个罪人子女居然进了书铺。”小土拨鼠惊呼了起来,她伸着外面,“看看,在那里。”
老土拨鼠咬牙恨恨地道:“罪人家昨儿从京城来了人,肯定送来很多的金银给他们,所以敢进书铺了。”
“看看,罪人的三儿背着的包鼓鼓胀胀,定是买了很多好东西。”小土拨鼠眼红不已。
“兄弟,叫人将这两个小王八羔给劫了。”老土拨鼠对她那做小吏的兄弟道,“女的卖去青楼,男的送到好小倌的官员家,反正他们是罪人,死活没有人过问。”
勾柜见财心动,但又有点犹豫,“我这官职还是他们爹给寻的,万一……”
“什么万一?你看这么多年来,被抄家流放的人,哪有翻身的那天?”
“国公府还在。”勾柜毕竟久混官场,懂得比乡下妇人多。
勾氏瘪嘴,“兄弟,不是姐说你,实在胆子太小。”
“你将那个小子送入官员家做小倌,得了好,多说些国公府的坏话,他们全倒了霉,就不会有人来寻我们的事。”
“对对,舅舅,能让国公府也流放最好。”小土拨鼠一脸的兴奋,张大嘴露出龅牙,像极了一头要吃人的小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