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晓君再次进城,小院已经归置整齐,等家具一到,就可以搬家。
沈晓君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屋子里墙壁刷得粉白,木质的窗台立柱房门等还刷了一遍清漆,后院的厕所干净整洁,院子里弄得平平整整,就连屋顶不怎么整齐的瓦都重新规整了一遍。
要是让沈晓君自己请人来干,不一定能打理的这么好。
“等咱们搬过来,得单独请周伟吃个饭,这两天都是他帮忙。”
沈晓君点头:“可以,待会儿去问问家具什么时候能进场,咱们找个日子尽快搬。”
等一搬完家,差不多就快开学了。
不止得请人家周伟吃了饭,还得请一请两边家人。
八月二十四,宜搬家。
一大早,林哲就找了一辆三轮车进村拉家具行李,当然靠着三轮拉进城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等把这些东西拉到马路上后,再由小货车往城里拉。
多这么一道工序也是因为村里的路太窄,有的地方又爬坡上坎的,四个轮子的车子进不来的缘故。
家里的大衣柜是沈晓君的嫁妆,这个肯定是要拉走的,家里的电视机,放粮食的一大一小两个柜子也得要,还有粮食,家里的锅碗瓢盆儿,只要看得上的,都被装上了车。
家里的床留着,过年过节的回来一趟也有睡觉的地方。
林绪和孙慧两口子过来帮忙,邻居们见着也来搭把手。
三轮车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才把打包好的行李拉干净。
“都说林哲这人从小就混,长大了是个蹲监狱的命,家里有闺女的都不敢嫁给他,瞧见没,人家进城了,在城里买房了!”
这一趟趟的往外拉东西,惹得不少人驻足观看,不是坐在门槛闲聊,就是杵着锄头立在路边,嘴里议论纷纷。
“可不是吗,当初沈晓君嫁过来的时候,没少人说她被糊了眼,林家那个时候多穷啊!就这几间房,还是孩子们大了慢慢起的,她家可是镇上的……现在想想,人家还是有眼光,一下子成城里人了。”
“……听说户口都迁走了。”
张思敏忙得脚不沾地,帮着收这儿收哪儿的,好不容易歇歇,隔壁的蒋大妈跑过来拉呱:“你现在享福了,我要是你,就啥也不干,跟着儿子进城当老封君去,人家城里的老太太过得可潇洒,天天去公园跳舞。”
张思敏一向烦她,前些年说她儿子多,家里穷娶不上媳妇,一屋子的人都要当光棍儿,后面她的儿子都娶得不错,林哲还去了个镇上的媳妇,她又来说林哲娶了个千金大小姐,他们这样的家庭拿捏不住,她这个当婆婆的要受罪。
一天天的,啥话都让她说了,逼逼叨叨,听着就烦。
张思敏这人一向与人为善,就算是心里烦她,也还是笑着说:“我又不是不能动,当什么老封君,要是有那心,前两年就跟我大儿过去了,哪里还等到现在。我在人呐,劳碌命,只要是自己能动,能种自己那两口吃食,就不给孩子们添负担。和你呀!不能比!没你命好。”
谁不知道蒋大妈两口子从儿子们结婚后,就开始向孩子们要孝敬,一年多少米,多少钱,几件衣裳都是规定好的,就连嫁出去的女儿都没放过。
她和她男人那时才多少岁数?不到五十!
村里谁不说他们心里没子孙,年轻人成家立业的哪儿有那么简单。
蒋大妈就瘪嘴,觉得张思敏这人就是个傻子!有福不会享!
幸好当年没同意自己儿子娶她家的姑娘,要是娶了,得生一窝小傻子!
张思敏也想,幸好当年没让自己闺女嫁她家去,要不然得受半辈子的罪!
等东西搬完,张思敏把门一锁,一家人跟着车进城去了,还得帮着归置。
小货车突突的开进了小巷,停在门口,有邻居探出头来看,善意的笑着打了招呼。
沈晓君把怀里的儿子递给张思敏,招呼着大家把东西一样样的往屋里搬。
“……衣柜放进门左边的那间屋。”
“……这是厨房的,别往里面搬了,厨房门在这边。”
“二嫂,衣服先放着,晚点儿我慢慢收拾。”
这一规整,眼看着就到了中午,也没在家里开火,在附近找了个小馆子炒了三四了菜吃了一顿。
吃完后,又回去忙,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算稍微布置妥当。
剩下的零碎东西,等他们自己慢慢收拾。
第二天要请客吃饭,张思敏两口子就没回去,林绪和孙慧倒是走了,说好明天再带着家里的孩子一起过来。
翌日,天才麻麻亮,沈晓君就指挥林哲起床去买菜,林哲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下床。
“声音小点,别把孩子吵醒了。”沈晓君躺在床上,轻轻拍了拍身旁动了动的儿子。
林哲认命的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往门口走。
不认命不行啊,一点儿不顺她心意,她就炸毛!碰都不给碰一下!
沈晓君又道:“桌子上有张纸条,上面写了要买的东西,你照着买就是了。”
路过窗户下的书桌,林哲拿起桌面上的纸条和五十块钱。
这几天买家具材料等都是林哲掏的钱,从他回来沈晓君就知道他包里揣了多少钱,自然也知道他身上没什么钱了,这才放了五十块菜钱出来。
张思敏起得比林哲还要早,见他打开客厅里的灯,便从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是不是去买菜?我和你一起去。”
林哲:“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你再睡会儿呗。”
张思敏摆了摆手:“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正好出门走走。”
话音刚落,里面的屋子传出咳嗽声,林成财也醒了,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我也出去走走。”
沈晓君听着他们一起出了门,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起身。
先去了厨房熬了一锅粥,家里的泡菜坛子也搬过来了,切了根萝卜,用炸好的辣椒油拌了拌,酸酸辣辣很下饭。
本想着煎几张鸡蛋饼的,正往外拿鸡蛋呢,听到巷子里有人叫卖包子馒头。
赶紧开门出去一看,一位大概四十来岁的大姐正推着自行车往巷子里走,自行车的后座捆着一个泡沫箱。
见到沈晓君开门出来,大姐一下子笑了起来:“大妹子,要包子馒头不?今早新做的,正宗的北方大馒头,好吃着呢。”
大姐操着一口外地口音,馒头正不正宗不知道,反正人挺正宗的。
掀开泡沫盖子,热气儿就往外冒。
馒头看着挺瓷实,拳头大小一个,一个一毛,还有红糖馅做的包子,菜馅肉馅的都有。
糖包子和菜包子都是一毛五,肉包子两毛。
沈晓君和孩子们都不怎么喜欢吃馒头,便只买了两个,包子一样的捡了几个,花了三块钱。
提着包子进屋,反手关上院门,转头一看,小薇正揉着眼睛站在正屋的门口。
“醒了。”
小薇点头,“妈妈,我的牙刷呢。”
“等会。”进厨房把包子放好,沈晓君去卧室柜子的抽屉里给孩子拿牙刷。
家里的用得久了该换,沈晓君前几天另外买了新的。
把新牙刷和漱口杯递了小薇,“另一只是妹妹的,别搞混了。”
小薇点了点头,一只蓝色一只粉色,小薇选了蓝色的。
选好后,乖乖的去洗衣台刷牙,洗衣台对小薇来说有些高,沈晓君顺手在墙角捡了两匹砖垫上。
院子里空气清新又凉爽,沈晓君把原房主之前留下来的一张折叠桌在院子里打开,打算早饭就在外面吃。
等小悦也起了床,林哲才两手满满的带着老两口回来。
“买齐了没?”一回来沈晓君就问。
林哲进门后,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往洗衣台上一放,“买齐了,买齐了。”
张思敏手里提着一只鸡:“我们走远了点儿,附近的邻居说大市场的菜更便宜一些,我们就跟着人家一起去了。”
“这城里真是样样要钱,就这只鸡都比咱们乡下卖的贵,差不多贵一两块!早知道就从乡下买了。你们下次要买鸡鸭这些,还是回乡下买,或者就养在院子里,反正你这院子也大。”
沈晓君才没有在院子里养鸡鸭的想法,一是没那个闲工夫,二是:臭!
她想把院子打造成有意境的美丽庭院,而不是叽叽喳喳的农家小院。
张思敏还在唠叨:“就这点儿菜叶子都要两毛一斤,在咱们乡下人都稀得吃,都是喂猪的,难怪你大哥工作了这么多年了还欠账。……就照这个花钱的样子,我和你爸要是住城里,怕是饭都吃不起。”
说着说着又操心起他们一家子的生计。
“……你以后可别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了,要是挣不回钱,你媳妇孩子只能饿着,现在户口也迁了,乡下连田都没你们的,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还有没有脸回去……”
直说得林哲点头如捣蒜,保证好好赚钱,绝不大手大脚。
又拉着林哲小声说:“你二哥要是再和你借钱办酒厂,你别答应,我是不好说他,你二嫂都和我嘀咕,说他那个不靠谱,认识的那个人不像个做生意的样子,就知道带这他吃吃喝喝的,钱没少花。”
林哲就道:“我得有钱借才行啊!反正我是没钱了,晓君哪里估计有点儿,但肯定不多,我瞧她那个样子,进了她的手就别想再掏出来。”
“就该这样!夫妻两个中,一定要有个把钱的手!这才不漏财……”
要是晓君能节约点用钱就更好了,瞧瞧这包子,买这么多干啥,喝粥又不是不能饱肚子。
吃完早饭,沈晓君又指挥着林哲杀鸡,她和张思敏则在厨房忙碌。
两个女儿看着弟弟,林成财见没他什么事,跑后院翻地去了。
九点半,沈晓华带着小茹来了,她是专门过来帮忙的。
手里还提着一桶油,怕有十来斤的样子。
“我就来点实际的东西,不搞虚头巴脑的。”
沈晓君笑着接过,“刚好,我正缺这个呢,省得我花钱去买了。”
张思敏也笑着夸她实在。
袁芬芳和林葶是第二批到的,为了过来,袁芬芳还专门请了半天的假。
“下午还得去上班,请个假老不容易了,还得扣工钱,一个月下来,就一天休息。”
袁芬芳长得有些胖,大高个头,脸如圆盘,脸上随时都带着笑,年纪不大颇有些慈眉善目的模样。
她带了一口高压锅来,双喜牌的,“我想着上次回去没见你家有,就买了一个,这锅顿个啥的贼快,二十几分钟就能熟。”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买一个呢,这下正好……”
就这样说说笑笑,直到十一点,沈家人和林绪两口子才陆陆续续的到,至于陈光远和林瑞,得等到下班的时候才能过来。
沈家这当爹妈的更实在,直接包了个红包塞给沈晓君。
而沈晓莲和苏永宁,送了两瓶酒,还是红酒,特有情调。
林绪和孙慧则是买了一床被单。
小孩子们都跑到小薇和小悦的房间去玩。
比小薇大一岁的林兰是林绪的大女儿,她有些羡慕的看着床上放着的洋娃娃,“林薇,你爸爸真好,还给你们买洋娃娃。”
林绪的二女儿林宁在一旁点头,委屈巴巴的道:“我上次要,我爸爸都不给我买,还骂我。”
小薇很大方的把洋娃娃递给她们,“你们玩儿吧,别给我弄坏了就行。”
苏夏则有些羡慕的看了看小薇她们,大姨家和小姨家都进了城,就她家还住在乡下地方。
她转头看了看布置得漂漂亮亮、宽宽敞敞的屋子,心里越发低落,因为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地方有限,她住的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书桌,特别挤,采光还不行,她都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间。
陈茹见她不开心,凑过来问:“小夏,你怎么了?”
苏夏摇头,往桌上一趴,“没什么,我就是困了。”
陈茹也才十一岁,哪里知道她的想法,还真以为她困了,还让大家小声一点,别吵到她。
院子里,男人们正聊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