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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杭城,皇宫前。

落日熔金,残阳似血。

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朱红色宫门,在长风卫的攻击下,碎得四分五裂。

皇宫侍卫握着刀剑,且战且退,不敢上前。

百姓官员们站在远处,愣愣的盯着宫门前,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有人小声说:“我怎么瞧着这人有些像雍王?”

“啊!雍王,雍王不是早就死了吗,而且据说双腿残疾........”

“就是雍王!我绝不会认错,我在兵部待了十余年!”

.......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议论纷纷。

官员们则目眦欲裂,额头滑落一滴滴冷汗,脑海中疯狂盘算着。

魏昭国,这是要变天了啊!

特别是曾经背叛过魏修楚的人,一颗心如坠冰窟,已经在思虑,如何连夜搬离临杭!

魏修楚身着轻甲,眉宇冷冽。

一只手提剑,一只手捏着缰绳,慢悠悠走入皇城。

他的对面,是成千上万个侍卫,皆提兵剑,如一阵黑色的潮水,簇拥在宫门附近。

可神奇的是,竟无一人敢拦他。

魏修楚一过来,人群便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风掀起他暗红色的将军披风,身后是三千气度威仪的长风卫,面带煞气,仿佛要将整个魏昭闹个天翻地覆。

笑话,谁敢拦魏修楚!

这可是魏昭百年最天才的战神!

但凡在军营里训练过的魏昭士兵,哪个不将魏修楚视作天神?

当初,魏修楚因宫变双腿残疾时,为他黯然神伤的不止心悦他的女子,更多的是那些仰慕他英雄气概的少年。

先不说打不打得过的事,就从心理上,他们也无法对魏修楚下手。

来到巍峨广仪的正殿时,魏修楚翻身下马,将剑刃别在马背上,拍了一下它的头。

接着往后做了一个手势,一瞬间,长风卫全部停住脚步。

魏修楚信步走进去。

长风卫个个精锐,比起顾危的顾家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三千个举世罕见的武学天才,无论到哪个势力都会被奉为座上宾,却对魏修楚言听计从。

先皇规定,不许佩剑上朝。

即便是“谋反”,魏修楚都不想乱了这个规矩。

走过汉白玉广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上,是巍峨的皇宫正殿。

屋檐广阔,仿佛雄鹰展开的双翅,下一刻就要扶摇九万里。

共一百零八道阶梯,象征着无上皇权。

魏昭所有官员,每日都要亲自走一遍。

魏修楚每走一步,心便沉上一分。

即便早有准备,可真正面对自己尊重敬爱了半生的兄长,他还是心情沉重。

来到大殿外时,殿门早已打开。

魏修楚却没看到皇帝的身影,只看到一个眉目冷峻,和他三分相似的青年。

青年敛眉,抬手行礼,大袖如云层叠展开。

“魏无忌,见过皇叔。”

魏修楚眯眼,“你父皇呢?”

魏无忌慢慢走过来, 曾经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年,而今已褪去青涩,威仪气质展露无遗,眼角眉梢都是大权在握的睥睨。

面对魏修楚时,那份尊傲收敛了几分。

“皇叔想见父皇?我这就把他带来见你。”

没一会儿,七八个宫人抬着一张破烂的木床走过来。

魏修楚瞳孔骤然紧缩。

那木床上的人,赫然就是曾经风光无双的魏昭皇帝——魏修嶷!

只是如今的魏修嶷,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弯曲着,应该是被废了。

形容枯槁,胡子拉碴,在看见魏修楚的那一刻,他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张牙舞爪,仿佛孤狼般,从喉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四周的宫人熟练地抄起鞭子往他身上抽。

魏修楚神色复杂,继而眯起眼,望向魏无忌。

青年眼角眉梢都是漠然,带着一股被权势浸润的高高在上。

魏无忌变了太多,再不是曾经那个跟在他身后的温润少年。

魏无忌唇瓣勾起一抹笑,“皇叔,其实当初你和玲珑离开魏昭,我一直是知道的。若是没有我从中斡旋遮掩,你们绝不可能这么轻松的离开。

至于我父皇.......呵呵,他欺负折辱你至此,我卧薪尝胆,潜伏三年,终于掌控他的势力,将他囚禁在皇宫,为你报仇。皇叔,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慢慢谈,好不好?”

魏修楚声音冷冰,“玲珑是怎么回事?”

魏无忌神色一顿,继而淡然道:“那是她自愿的,自愿去和亲。”

魏修楚冷冷笑开,眉宇间的冰冷并未融化一分。

“皇权这个东西,竟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魏修嶷一样,你,也一样。”

魏无忌神色未动。

魏修楚继续道:“我最了解你和你的父皇。他正值壮年,而你已风华正茂。我猜,是他不肯放权给你这个太子,还联合官员故意架空你的势力,所以你才下定决心,对他下手。这是其一。

当初你放我走,估计就想到我有一天会回来,想以此讨好我,这是其二。

无忌,若是此刻的你,回到三年前,你还会放我走吗?”

魏无忌心里波涛翻涌,淡然的眉宇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魏修楚果然七窍玲珑心,仅一眼,便看穿了他所有的计谋。

魏无忌没有半分犹豫,回道:“我会,这句话是真的,我愿以魏氏列祖列宗起誓。”

魏修楚复杂的看着他。

从他知道魏无忌让魏玲珑去和亲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侄子变了。

“我不想和你兵戎相见,我这次来,只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魏无忌神色微顿。

“皇叔的库房,我一直派人守护——”

魏修楚打断他的话,“不是这个,你应该知道,若没有当初那件事,此刻坐在龙椅上的应该是我。”

魏无忌长眉皱起,继而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荒诞神色,薄唇似两片刀刃,从胸腔中削出刻薄的字句。

“皇叔句句不离皇权的恶心,年轻时口口声声说着想要逍遥四海,此刻还不是千里迢迢赶着来争这皇权,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一个。”

魏修楚没说话。

魏无忌却急红了眼,“皇位,对于少年的我来说,确实没有这么重要。可这些年,因为没有绝对的权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子被他纳为妃子,追随我的属下被他凌迟处死,看到我舅舅家满门,葬身战场。没有权力,什么都不是!”

他走上前一步,来到魏修楚面前,冷冷道:“是无数人流下的鲜血改变了我,不是你所谓的权力。皇叔,你,不也爱权力?不然,你杀回来,真只是为了杀死他?”

魏修楚静静听完,而后侧目,望向躺在床上的魏修嶷。

这才是魏修嶷给魏无忌上的最后一课,也是他对魏修楚最深刻的的报复。

几乎从小跟着魏修楚长大魏无忌,仅仅三年,就变成了冷血的帝王。

那些清简的帝王之道,化作飞烟,变为不择手段的冷血。

魏修楚教养出的正人君子,被魏修嶷一点点扯坏,重塑。

几乎静止的时间里,魏修嶷忽然扯开唇瓣,望着魏修楚,笑得诡异。

“哈哈哈哈哈!我要看你们自相残杀,看你们谁胜谁负!”

魏无忌猛地反应过来,而后看着自己掌心,仿佛看到无数冤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一瞬间复活,叫嚣着要将他拉下地狱。

所以,这些年,都是.......算计?

魏修楚猛地伸出手,扣住魏修嶷脖颈,十指收拢,字句冰冷,“魏修嶷,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魏修嶷瞪大眼,声音沙哑,“这些年,看着魏无忌的性子一点点朝我靠近,比当初打断你的腿爽多了。

你以为你魏修楚又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货色?只不过没有享受到权力的美妙罢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个狗崽子竟然如此狠——”

魏修楚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没享受过?”

他从袖中取出一幅圣旨,展开后放在魏修嶷面前,攥住他下巴,逼迫他看完。

“好好看看,这是父皇的字迹。他早就将传皇位的圣旨给我,只是我不愿争罢了。不然以我在魏昭的地位,你觉得那些老臣,还会跟着你?”

魏修嶷死死瞪大眼,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视线钉在玉玺和先皇名讳上,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

“老不死的!你敢耍老子,耍了老子一辈子!我下地狱也不放过你!”

魏修楚手下用力,扣断了他的喉管。

“你不配骂父皇。”

魏修嶷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鲜血蔓延。

他命令道:“宣太医,别让他死。”

他力道把握得很对,不会让魏修嶷真的死了。

这样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