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属禀告的时候,南宫煜已经从暗室出来,回到了书房。
卢子淳在处理那边的事情,暂时先不让南宫海棠发现异样。
因为,南宫煜没想好怎么处理。
是的,没想好。
这个名满天下的贵公子,面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
此刻,是真的犯了难。
不管是按照律法,还是按照家规。
南宫海棠的罪都可以判死刑。
可她是姑母唯一仅剩的血脉。
姑母一生过得这么苦,若唯一的女儿还被处死,那他们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姑母?
还有祖父,近年来身体越来越差,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南宫煜撑着脸,闭上了眼睛。
护卫就是此刻走进来的。
“大人,茶楼来了个姑娘,给你送衣服。”
南宫煜抬眸,立刻起身往外走。
魏玲珑没等多久,南宫煜就来了。
瞥见青年眉间的忧愁,她斟酌着语句,“兰公子遇到了什么事吗?”
南宫煜心中讶然,弯眸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
“这么明显吗?”
魏玲珑点头。
“兰公子给我的印象是逍遥无尘的。”
“逍遥?这么高的赞誉吗?”
南宫煜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讲究什么茶礼仪态了,颇有几分名士风流。
魏玲珑正小口小口吃着茶点。
南宫煜看着少女晶莹剔透的双眸,不知为何,心中的浮躁不知不觉就淡下去了。
整个人都宁静下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陆姑娘可以陪我走走吗?”
话说出来,他又感觉有些失礼。
“对不起,若是冒犯———”
“没事。”
魏玲珑双眸弯弯,率先站起身,“走吧,想去哪?”
南宫煜十分惊喜,“去淮河边走走吧。”
淮河位于城西,温和清澈,文人雅客喜欢到这游玩,举办宴会。
岸边遍植杨柳,如今已是暮春,柳絮飞舞,月光在河面倒映出清澈的影子。
二人在岸边慢悠悠的走着。
一直是南宫煜找话题。
他学富五车,才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说话又风趣幽默,根本不会冷场。
时不时还能让魏玲珑捂嘴轻笑。
南宫煜望着满天繁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放松过。
一种从内到外的心旷神怡,任何烦恼都抛之脑后。
魏玲珑比他矮了一个头,穿着浅粉色的褥裙,头上簪着两朵海棠绒花。
夜风拂过,将她脑后的挽带吹起,上下浮动。
南宫煜感觉有点自己的心也像那两根挽带一样,跟着七上八下,几乎要跃出胸腔。
二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魏玲珑突然蹲下身,摘起一朵小花。
南宫煜就站在旁边,温柔的盯着看。
他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这么充满活力呢?
不管是一片树叶,一朵花,还是一棵树,在她眼中都是独特的。
南宫煜不禁问出了内心深处的挣扎。
“陆姑娘,假如你有一个很亲的人,她做了一些死不足惜的坏事,你会怎么办?”
魏玲珑微怔,继而释怀一笑。
“如果可以,我想我会亲手杀了他。”
南宫煜没想到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能还露出这样冷血的表情。
只不过下一瞬,魏玲珑就恢复了淡然。
魏玲珑站定。
“兰公子,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南宫煜温和点头。
“我送你回去。”
魏玲珑今天穿得薄,风一吹,就打了个喷嚏。
南宫煜将刚到手没多久的披风,又披到了徐海棠肩头。
他笑得一如既往清朗。
“下次再给我吧。”
魏玲珑攥着披风一角。
她知道自己该拒绝。
他们不能再有交集了。
可鬼使神差的,望着眼前琼楼玉树般高雅的青年。
她听见自己答了一声———“好”。
南宫煜看着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眸中思绪沉浮。
他这一辈子,只得一个心爱之人。
无论如何。
他都要得到她。
———
今晚。
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谢菱也是。
感受到窗外的气息,她弯眸冷笑。
哪来的杀手,这么不专业,连气息都不会藏匿。
谢菱从枕头下取出峨眉刺,握在手中。
第二日。
明月岛的人聚在一起吃朝食。
玉微问:“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有人哀嚎?”
玉清:“没有啊,你幻听了?”
旁边一个弟子举手:“我我我,我听见了,还有刀剑之声!”
众人望向谢菱。
“小师叔,你呢?”
谢菱轻咳一声。
“没有,你们肯定听错了。今天下午要起南宫家参加宴席,别忘了。”
今日,徐海棠依旧贼心不死,继续扮作神女去了城中心。
这次她学聪明了,专门花重金找了十几个托,并且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们诊治。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还是奏效的。
特别是乌黑的虫子从人体内排出的那一刹,周边百姓全都发出了惊呼。
傍晚。
谢菱带上了明月岛众弟子,前往南宫家。
她还以为会是一场鸿门宴。
没想到南宫少主十分温和有礼,宴席也安排得妥帖完美,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谢菱望向主位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明白了为何他能成为南宫家少主。
分明是亲兄弟。
南宫澄做事毛躁,稍欠考虑。
而南宫煜,说话滴水不漏,处世八面玲珑,又让人十分舒服,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世家继承人。
谢菱举起酒杯向他敬酒。
“多谢南宫少主的盛情款待,天色已晚,我们要走了。”
南宫煜笑得像只狐狸。
“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啊。”
谢菱示意弟子们等她,自己跟着南宫煜走上前,绕过假山流水,来到一个待客厅。
她知道,重头戏来了。
狐狸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可下一刻。
南宫煜问出的话,让谢菱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