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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危三年前听到过这个名字。

那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时值冬季,朝廷却一直不发冬衣,将士们冻得瑟瑟发抖,只能在轻薄的战甲里卷着茅草御寒。

顾危三天两头就听到下属传来有士兵冻死的消息。

漠北的冬天是真的可以冻死人的。

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一般疼,放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人命微如草芥。

他再也坐不住,让任平生暗中去寻找有没有便宜的冬衣商贩,要可以接大单的,他见不得这些为北江流血的汉子们被朝廷如此刻薄对待。

三日后,任平生带回来了结果。

找到了,很便宜,比市价便宜了近乎一半,只有一个缺点,此人不是北江的商贩,而是隔壁云秦国的。

顾危闻言十分犹豫。

有脑子的人一猜便能猜到是此单是军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云秦国的人,真能尽职尽责为北江国的战士做好温暖的冬衣吗?

那边的人久久等不到回复,竟是又写了一封信过来。

信经过任平生的手递给顾危,上面的字迹温雅工整,让人觉得执笔之人会是一个克己复礼的士大夫,而不是精明老练的商贩。

“我知道君定有忧虑,但我只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谁给我银两,我便为谁办好事。一万五千件冬衣,将件件采用最厚实的鸦青布料,最温暖的鸭绒棉花,一件也不会掺假。

但凡有一件劣质的,云秦淮南城林千重,当以命奉上谢罪。愿诸君漠北饮冰,难凉热血,来年春至,万事呈兴。”

“好,好一个漠北饮冰,难凉热血。”

顾危拿着信,眼神炽热。

当时的他,少年心境,面对黑暗的朝廷,愤懑而又走投无路。

林千重的这番话,阴差阳错的的点醒了他。

漠北饮冰,难凉热血。

黑暗冷漠的朝廷,何惧?

漠北的长风厚雪,何惧?

只要他顾危心中的火不熄灭,就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当即他便回信,决定相信这个人。

不过是以任先生的身份,他毕竟是一国将领,若是因此被政敌抓到小辫子,判个通敌叛国罪名就遭了。

半月后,一万五千件冬衣随着商船掠过浩瀚的北海,飘过波澜壮阔的祁连江,来到了漠北下面的溧阳,又由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接连送了漠北的冰天雪地里。

顾危还是放心不下,派了一百个士兵检查冬衣的完好程度。

得到的答案是,每一件都优。

顾危立刻火急火燎的亲自将冬衣送进每一个战士的营帐。

看着将士们冻得发红发紫的脸,长满冻疮的手,还有桌上稀得不能再稀的粥。

他喉头哽咽,只说是北江朝廷送来的军饷。

顾危手下的兵基本上都是稚嫩的新兵蛋子,听见朝廷竟然关心他们了,开心得像个孩子。

原来朝廷还没忘记他们功劳,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后来,顾危回京述职。

北江朝廷离漠北不远,五日便到了。

皇帝为他办什么庆功宴。

坐在歌舞升平的宫殿,烤着温暖如春的炭火,看着案条上琳琅满目的美食。

顾危心里却觉得,比坐在漠北苦寒的营帐里还冷。

彻骨的凉。

宫宴散场,行走在北江皇宫繁复典雅的长廊,这里的每一块砖他都踩过。

少年时,他随父亲入宫赴宴,站在冷漠的帝王前,豪气万千的说,他要当北江最锋利的刀,他要帮陛下驱逐外敌,荡平北地。

父亲眼神复杂的摸了摸他发顶。

帝王唇角轻勾,笑道:“好,顾家儿郎个个悍勇。”

十五岁,他第一次挂帅出征,走过这一条长廊来到御前,帝王赏他一把挂满宝石的佩剑,祝他凯旋归来,扬北江天朝国威。

他虽不喜轻浮的宝剑,还是尊敬下跪。

“谢陛下!”

而今不过两年,他仿佛退去了满身的傲骨,也懂了当初父亲的眼神。

檐角挂着精致的四角宫灯,幽幽发着红光,暗夜里,仿佛顾危剑刃下流动的鲜血。

顾危猛然想起那商人说的话。

难凉热血。

他顾危此后,只为将士和家人,还有自己的一腔热血而活。

庭前冷风穿过,少年将军走入黑暗,一次也没有回头。

“顾危,顾危,你想什么呢?”

谢菱见顾危呆愣愣的站着,忙摇他手臂。

顾危猛地回神,眼前的少女眉眼清丽,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墨蓝海域,天上圆月高悬,烟波浩渺。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聊着聊着已经从房间走到了甲板上。

他转头望向林千重。

他以前不信缘分命运,此刻却有些信了。

眼前这看上去单薄瘦弱,长着一双狐狸眼的青年,没想到就是自己少年信念的老师。

林千重此时刚说到自己和彩衣的相遇。

“我和彩衣遇见后,就对她一见钟情。可家里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娶一个江湖女子的,所以我们逃了。一年的时间,从不起眼的商贩,到现在跨越两国的商队,也算小有所成。

行商期间,我从未标榜过自己是林家的公子,只是今天情况所迫才说出来,想吓吓那个水匪。没想到他竟是早就知道我是林家人,看来是家里有人眼红我,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说到最后,语调愤恨,但细听之下还有一丝沉痛。

任谁被自己的亲人背刺都不会开心。

谢菱静静的听完,心里下了决定。

“林公子,你愿意和我做一笔交易吗?”

林千重纳闷,“什么交易?看二位的样子,不是商人啊。”

谢菱直言道:“我有炼盐的法子,还有不少新奇的事物,正在愁如何卖出去,眼下看来,你们是我最好的选择。”

林千重拱拱手,郑重道:“若是姑娘的,我和彩衣愿意帮为代卖,不收任何中间费,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盐巴的成色,还有新奇事物的定价,都要符合市场........”

林千重不愧是商业奇才,随口就是一串经商的门路。

谢菱听得云里雾里,这专业的事看来还是得由专业的人去做。

她负责数钱就行。

等林千重说完,谢菱道:“既是合作,我自不会让你亏,市场怎么来就怎么来,肯定不会让你白干。”

林千重见谢菱语气坚决,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热切。

询问:“谢姑娘,你的货物此刻在哪?要不等你们看完亲人,我们就随你们去取,还可以顺便送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