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间。
朱元璋表示对这个所谓的北元“传国玉玺”的深刻怀疑:“北元汗权势弱了那么久,还总是东奔西跑,这个传国玉玺还能保存在他们手里?”
虽然,现如今大明屡屡向北元发兵,其中的一个原因也在于想要夺得北元朝廷手中的传国玉玺——但是,那是现在。朱元璋不太觉得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草原争斗和迁徙后,北元的这个大汗手中依旧还有那传国玉玺。
不过,这个倒还不是重点——不管那个是不是真的传国玉玺,总之皇太极是有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称帝的理由,这就够了。
也由此,大明将面对一个有着明确的国号和帝号的政权对立的局面。
但这都是外部的情况,以大明当时的状况,并没有太多能力去干涉——朱元璋更在意的还是大明本身。林丹汗虽然身死,但是他的那个“反黄教联盟”的破灭,最起码给了朱元璋一个提示:明思宗,崇祯年号,起码用到了十四年。
十四年啊!十四年!
平心而论,这个在位时间也并不能归到短暂的那一类中去,十多年的在位时间,不算很短了,甚至已经足够一些人来上一波改革……
但是,十多年,十四年过去了,大明竟是半点没有好转吗?竟是一步步看着后金不断壮大、看着四周的政权和形势不断变化而没有任何干涉的余力吗?
对外部情况如此,那大明内部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早在崇祯元年就有了农民起义——好吧,就叫起义算了——看起来,到了十四年,大明境内也没有恢复安定。
朱元璋一时有些无力,又有些升华般的平静之感。
他知道,大明走到了神迹中的这个地步,绝对不是这个明思宗一人的所作所为所导致的,早在那什么明神宗开始,大明就已经走向下坡,内部混乱,而外部的那个努尔哈赤不就是在万历年间飞速起势的么;而更早的时候,在宪宗时候,在卫所制度开始崩坏的时候,大明就已经需要修复甚至变革了。
大明走到崇祯年间的党争不断、边军无饷、地方起义、内外交困……的局面,并不是明思宗一人之过。
这些,朱元璋都知道。
但是,他又不能不有些对这个明思宗心生不满和疑虑:这十四年,他究竟干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效果?
——神迹确实讲过,大明弊病已深;且皇帝有时候即使手握绝对权力,也未必能真正达到想要的结果。没错,这些朱元璋也清楚,甚至对于后面这个问题,他更是深有体会。
但是,朱元璋从这段话还看到了另一个角度:这起码说明,这个明思宗,他并不是那种手中无权、纯然傀儡、无力进行政治运作的皇帝!
——虽然有权力也不一定能够达到想要的结果,但是,起码,明思宗是有权力的啊!
那么,他没能达到想要的结果,一方面是因为大明弊病已深;另一方面,他本人的思路、操作、手段又是什么样的?
汉朝,元狩年间。
与刘彻更多在关注政权变动的事情不同,卫青虽然也关注这方面的问题,但作为一个将领,皇太极收服漠南蒙古这件事情更加触动他的感知。
见刘彻从固始汗对西藏、青海等地的统一问题中收回思绪,卫青神情有些凝重地对刘彻道:“陛下,后金日后恐会借道漠南蒙古以攻明朝。”
本来,后金主要力量范围还是在东北方向,即使与漠南蒙古多个部族达成联盟,却也没有那么方便去借道,这一点端看蒙古诸部在初时甚至敢于不回应皇太极的命令就能看出来。
但是,此时林丹汗已死,最大的反对力量察哈尔部也被皇太极收拢,漠南蒙古更是开始推动皇太极称帝……往后,只会越发恭顺有礼,后金也自然能够借道漠南蒙古来进攻明朝了。
刘彻叹了口气,他明白卫青的意思,这种可能已经几乎是必然。
能说什么?怪皇太极太过奋进?——后金确实是敌人,也确实应当处理掉,但不可能指望他们不奋进。怪林丹汗太没能力?——说实话,最初林丹汗本身就不太像是能够统一漠南蒙古的样子。怪明朝自己不够努力?——这个好像确实能怪上一怪……
十四年了,明朝在干什么?即使不能如往日般辉煌,但勉强守住基业、苟延残喘也还是有可能的吧?——多拖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明朝就能拖来个转机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刘彻看了这么多朝代的事迹,深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当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天聪八年四月,皇太极将沈阳升为“天眷盛京”,也就是盛京。】
【天聪九年正月,皇太极对后金的宗室进行了一番界定:太祖努尔哈赤的庶子称为阿格,六祖子孙,俱称觉罗。宗室系黄带子,而觉罗则系红带子。】
【天聪九年八月初三,和硕墨尔根戴青贝勒多尔衮、贝勒岳讬、萨哈廉、豪格带回了北元的传国玉玺。】
【据传,当年元顺帝北狩,带上了这枚传国玉玺,到了沙漠地区。后来,元顺帝驾崩,传国玉玺也就此丢失。越二百余年,被一名在山下牧羊的牧羊者发现,随后便献给了作为元朝后裔的察哈尔林丹汗。】
【随后,后金中的众位大臣、诸王贝勒以及蒙古首领们纷纷前去面见皇太极,庆贺他获得传国玉玺,乃是“祯祥已见”,请他“顺天应人”,登基称帝。】
【皇太极当时表示了推拒。】
【天聪九年十月十三,他颁布了谕令:“我国原有满洲、哈达、乌喇、叶赫、辉发等名,向者无知之人往往称为诸申(女真)。夫诸申之号,乃席北超墨尔根之裔,实与我国无涉。我国建号满洲,统绪绵远,相传奕世。自今以后,一切人等,只称我满洲原名,不得仍前妄称。”】
【由此,后金,或者说日后清朝的统治民族的族号,被统一确立了下来,并不是女真,而是满洲。】
【这样的民族定号,不仅是对原有女真各个部族的进一步统一,也是对现如今被纳入后金统治阶层的汉人和蒙古人的统一。】
【此外,皇太极也借此断开了后金、日后的清朝,与先前的金朝之间的联系。】
【他在写给明思宗朱由检的信中就这样表示:“我非金之后,尔非宋之后。”
而在劝降明朝守将祖大寿的信中,他同样这样告诉祖大寿:“尔明主非宋之苗裔,朕亦非金之子孙,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十二月二十八日,贝勒萨哈廉与诸贝勒及大贝勒代善盟誓,又有文官大臣希福等人上书,请求皇太极上尊号,并“仰承天意,早正大号,以慰舆情”。】
【皇太极再次表示拒绝,并道:“如今虽然诸国来附,又获得了传国玉玺,但是仍旧‘尚未底定也’。大业未定,豫建大号,恐非所以奉天意。”】
金朝,天会年间。
完颜晟冷笑:“这还真是明明白白要和我大金划清关系呢。”
虽然在知道这个清朝的时候,金朝众人其实也并没有将对方看作是大金在日后的延续——废话,完颜氏都在大金灭亡的时候被蒙古杀了又杀,后面的这个清朝纵使还是有女真人为主,那又如何呢?
女真人的分支多了去了!大金灭亡北宋,进入中原之后,东北故地的那些一部分女真人,实际上就已经和大金拉开了关系。更不用说,像是后金、清朝,这样已经远去数百年后的女真人了。
但是,此时,看到皇太极在基业初步稳定之后,便马不停蹄、明明白白地与女真、与大金划清关系,完颜晟还是会生出不满和嘲讽之意。
“他这怕是想要通过与我大金划清关系,以便于拉拢那些汉人,”完颜宗干冷冷淡淡道,“最少,也要有个名份上的不同。”
虽然不愿意投降后金的汉人也压根不会被皇太极的这种操作迷惑,但是,那些原本有摇摆的可能、但是却又因为女真——这样一个和宋朝有关系的族群而选择不投降的汉人而言,这换了一个名号、断了与大金的关系,就是实打实的名分不同了。
那样,这些人也就变成了能够被后金拉拢过去的对象。
完颜杲同样口气冷淡:“他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整合后金内部的各方力量吧,看样子,后金已经有了汉臣和汉人降臣,以及一部分蒙古人。”他觉得,皇太极这么一个改号,还是在这方面作用大一些。
毕竟,这么一改,原本一些不属于女真的人,也可以就此被归类到满洲这个名号之下。
倒是关于拉拢汉人那边归降的问题……愿意归降的人,可不一定非常在乎有没有这个名号。
当然,改了名号,也不能说没有作用就是了。
元朝,至元年间。
忽必烈脸色阴晴不定。正如朱元璋所想,他其实也在怀疑这个传国玉玺的真实性。
而若说原本还是在怀疑的话,那么到了此时,在看到大元的传国玉玺自元顺帝北上驾崩之后,便丢失了二百余年后——忽必烈就确定了,大元的传国玉玺确实是没了。
哪来的那么巧?丢失了两百余年,结果转头被一个牧羊人发现,又上交给了林丹汗?
况且,林丹汗本人也是有这个“传国玉玺”的需求的,他想要重振声威,想要统一漠南蒙古诸部,那么,恰到好处地寻回了传国玉玺,也正是一个好的兆头。
而现如今,后金也需要一个传国玉玺……
【天聪十年,二月初二,后金众人再次对皇太极发动了一次劝进。这一次,就要比前几次声势都要浩大许多。】
【八和硕贝勒与外藩蒙古四十九贝勒,共同上书,表示皇太极功德隆盛,请上尊号。皇太极继续坚决拒绝,而贝勒们也继续屡屡上书。】
【直到,皇太极表示,这件事情也应当让朝鲜国王知道——朝鲜,乃我盟友嘛。】
【贝勒们当即恍然大悟,转头这八和硕贝勒与外藩蒙古四十九贝勒就致信朝鲜国王:“……皇上躬承太祖丕基,临御十年,功隆德盛,天与人归……只因明之诸臣,欺诈奸诡,贿赂公行,蒙蔽其主。明国皇帝,茫然不知,以致人心解体,兼以将懦兵弱,内而纵寇殃民,外而覆师丧地……我等承天意,奉尊号。事已确定,推戴之诚,谅王素有同心也。”】
【天聪十年三月二十二日,外藩蒙古四十九贝勒直接入朝觐见,请上尊号。】
【三月二十六日,都元帅孔有德、尚可喜等分别率领所属的汉官们,前来朝见,请上尊号。】
【四月初五,大贝勒代善,和硕贝勒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岳讬、豪格、阿巴泰、阿济格、杜度率满、汉、蒙古大臣及蒙古十六国四十九贝勒以三体表文诣阙请上尊号:
“恭维我皇上承天眷佑,应运而兴。当天下昏乱,修德体天,逆者威,顺者抚,宽温之誉,施及万姓。征服朝鲜,混一蒙古。遂获玉玺,受命之符,昭然可见,上揆天意,下协舆情。臣等谨上尊号,仪物俱备,伏原俞允。”】
【这一场拉锯终于走到了终点。】
【这一次,皇太极表示:“你们劝说我上尊号,已经有两年。但之前我没有答应,是因为担忧上不协天下,下未孚民志。而如今,你们再三请求,若依旧违尔诸臣意,弗获辞,倒不如遵从众意。”】
【于是,皇太极就此定下称帝、祭天的计划,时间安排在了四月十一日。】
【当天,皇太极祭告天地,改国号为大清,又改元崇德。随后,群臣上尊号曰宽温仁圣皇帝。】
【至此,皇太极“东降朝鲜,西收插汉,自鸭绿北抵贺兰塞外,皆隶其版”。】
宋朝,开宝年间。
赵匡胤简直莫名其妙,他完全没有想到,到了这明朝末年、到了后金快要变成清朝的时候,居然还能把他大宋拉出来说上一说——
他大宋就摆脱不了这些事情了是吧!
他开始骂骂咧咧:“这皇太极好生做作伪饰!诸臣劝进,他居然能够拖上两年,还要让朝鲜国王也知道这件事情……可真是遵从众意啊!”
先是跟金国和大宋切割,还顺带着给那些明朝的官员一个切割的理由;然后一个称帝还要拖拖拉拉上两年——虽说登基这件事情,大家都要表示得谦虚一点,要三辞三让之类的,但拖上两年……
这个皇太极,莫非是挺重视这名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