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曼其实不觉得蔡洲母亲那话有多让人感到难堪,只是表达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未来婚姻的担忧而已,反倒是她姐姐表现的太敏感脆弱了,实在没有必要。
不过从蔡洲后面略有些无动于衷的反应来看,又觉得她姐姐及时抽身也好,蔡洲看起来像是听之任之,没有什么主动性。
蔡洲拿了发货单过来。
陆曼曼看看没问题签了字,在蔡洲出去之前,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明天晚点我要跟我姐姐出去一趟,你帮晓虹照应着点美容店这边。”
“没问题。”
蔡洲向来对她的大小交代全盘照收,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有些不解,“你们两个女同志晚上出去做什么?”
陆曼曼道,“大院那边组织了个鹊桥会。”
鹊桥会干什么的,自然是为有婚恋意愿的单身人士牵线搭桥开办的一种联谊聚会。
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陆曼曼要带着姐姐相亲了。
蔡洲怔了怔就点头道,“行,那我让晓虹明天等你们回来再走。”
陆曼曼看他出去的时候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陆曼曼是个务实派,既如此,便把心力放到了怎么给姐姐相一个如意郎君上。
舞会在大院的小礼堂。
陆曼曼带姐姐刚过来,付大姐就冲她们招手道,“曼曼,这边!”
陆曼曼牵着姐姐笑吟吟地走过去。
陆曼香穿着浅蓝色羊毛衫和黑色长裤,外面是件比羊毛衫颜色稍微深一点的蓝色大衣。
蓝色干净,显得她气质越发温温柔柔的。
长发一直没烫过,半扎着柔柔顺顺地披在身后,白净的鹅蛋脸,柳眉弯弯,双瞳清澈明亮,秀气的鼻梁,唇色嫣红,唇角微微一笑仿佛春风拂面,再温婉恬静不过。
也最招长辈喜欢了。
付大姐带陆曼香去介绍人认识。
陆曼曼不好总跟着,旁边拼凑起来的长桌上铺着桌布,上面摆放着糖果、水果、汽水和点心。
她到桌上拿了颗糖,就听到旁边一张圆桌上有人问说,“小付身旁那个是谁?”
陆曼曼扭头看去,是司令家的老母亲。
有人道,“那是陆曼曼的姐姐。”
“陆曼曼是谁?”
“您老不常出来,不怪认不得,那是周严丰的爱人。”
“哦,周参谋长啊!”
老太太不住地点头,“那敢情好,听说他爱人又年轻又漂亮的,他大姨子看起来也很年轻嘛,是老师吗,看着可有文化了。”
其他人笑,“您这是给谁相看啊?”
老太太道,“还能有谁,我们家那不成器的大孙子。”
有人道,“也才二十出头,您急什么呀?”
老太太讲了一番先成家后立业的大道理。
有人看老太太来真的,怕闹出笑话,忙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太太讶然道,“都离过了?”
轻轻摇了摇头。
陆曼曼剥开糖纸,把糖含在嘴里,转身走开。
付大姐带着陆曼香认了一圈人,陆曼曼看姐姐额头热出细汗,掏出手绢帮她擦了擦,安慰道,“别紧张,只管交交朋友,跳跳舞,开心一下。”
陆曼香点头。
没一会儿舞会开始,就有人过来邀请陆曼香跳舞。
付大姐悄悄告诉陆曼曼,“后勤部的,三十五岁,人稳重可靠,也有前途,前妻得病没的,留下一个孩子一直跟着姥姥姥爷生活,不妨碍他重新组织家庭。”
陆曼曼看人长得也周正,身材保持的还算可以,点点头。
只是等到对方跟她姐姐进了舞池,那人军帽不小心被人撞歪了。
陆曼曼没能坐得住,“怎么才三十五岁就秃头了?”
付大姐道,“也还好吧,聪明才绝顶嘛。”
陆曼曼,“……”
这将来生女儿还好,生个儿子一准遗传爸爸的秃头基因。
陆曼曼拿小本本记下来,方便到时候筛选。
付大姐想看看她小本本上记什么呢,陆曼曼不给她看。
陆曼曼也是后来才知道记录了个寂寞。
接下来没一位的条件比得上这个。
接下来男方都四十岁以上,家里不是有两三个,就是有三四个孩子等着后妈赶紧进门带娃。
她姐姐就算生了两个娃,也才二十六。
陆曼曼眼里她姐姐除了性格软弱之外,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读过名着,上过高中,会说英文,会弹钢琴……如果不是当初社会主义的大学不给她上,重点大学她也念出来了。
就因为二婚,在婚恋市场沦落于此。
陆曼香反而觉得还好,回来路上反过来安慰妹妹道,“大家都是二婚,以后就谁也不用嫌弃谁。”
陆曼曼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如果是她,哪怕二婚三婚,她也找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头婚男青年。
什么家庭阻力,什么别人的看法,在她看来都不值一提,着急了她能把人拐走。
谁要跟中年人过日子,还上门伏小做低地给人当后妈。
但她姐姐就是要一门心思地过小日子。
陆曼曼只好询问道,“今天晚上有没有相中的?”
陆曼香道,“有啊。”
陆曼曼大感意外,原来她姐姐跟她完全不一样的衡量标准,就那个后勤部的,她嫌人家秃头,她姐姐没有在意那个,觉得人家条件已经很好了,部门好,大专毕业也有文化,跟她跳舞也礼礼貌貌规规矩矩。
至于孩子,她不介意将来一起生活。
还有个四十出头的团长,人爽朗又不拘小节,虽然有三个孩子,但两个大的已经出去工作了,家里只有个小的,今年十岁,需要多照看着些。
至于前妻,是因为后来考上大学不愿意回来了,两人才好聚好散。
前妻目前已经嫁人,组建了新的家庭。
陆曼香觉得谁都没她前一段婚姻糟心,也觉得大家都经历过一段婚姻了,彼此更能包容对方,相处着也更轻松。
陆曼曼最后只能叮嘱她先交往再说,交往过程中多从细节看清人品。
后勤部那个第二天就给小洋楼这边打来电话,约陆曼香礼拜天到图书馆看书。
那团长捷足先登,大早上借着过来理发已经在美发休息区候着了,之后就约陆曼香礼拜天逛公园。
后勤部的那个知道后,只恨自己没有头发可剪。
只是到了礼拜天,陆曼香已经去赴团长的约了,团长左右等不来人,打来电话询问小洋楼这边,陆曼香是不是没有出门?
徐厂长那边股份制改革批下来,陆曼曼大清早去了服装厂,直到下午才回来。
蔡晓虹告诉她,蔡洲已经通知派出所,也已经出去找人了,还有,“你丈夫中午打来电话,说那个严大宽并没有跟着到了南方,他很有可能半路折回来找你姐姐了!”
距离她姐姐失联将近六个小时。
陆曼曼脚上一软,差点没站稳,等跑到大门口急着去找人时,一个个头高挑,穿着皮夹克,戴着皮手套的身影映入眼帘。
正背身说道,“是不是这儿?”
那人扭过脸来,一张渣苏脸帅得没边了。
陆曼曼怔了怔,讶异出声,“裴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