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玉商量个事呗。”褚修宁笑嘻嘻的将深玉从碧水潭叫出来。
“没得商量。”深玉将手里的水球像捏橡皮泥揉出各种形状,悠闲坐在树枝上。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你能有什么好事叫深玉。”深玉不屑的啃了口一旁的树叶,和褚修宁有关就没什么好事。
叹雪瑞说恨长歌把珠子养在碧水潭里,如今恨长歌不在山中想拿到手就得趁现在。
“那就交出来吧。”褚修宁向深玉伸手:“坦白从宽,你老老实实交出来我就不烦你了。”
“哦。”深玉让手中的水球来了个自由落体砸在褚修宁头顶:“渴了你早说啊。”
“……”褚修宁跳脚:“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要的是粉色珠子!珠子!”
“哦,那你,下去拿,不就好了吗。”深玉不解的摊手。
“我要是下得去叫你上来做什么。”褚修宁故作垂头丧气自我怀疑:“我果然还是太弱了,连寒潭水都不敢下……唉——我的命好苦。”
“……停。”深玉一下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重新游上来。
粉色透明的珠子环绕金丝,拿近来看里面却是空的。
白沐明明说这里面有只光溜溜头顶张角的小人。
“这里。”褚修宁疑惑的摇了摇手中的圆珠透过阳光仔细的瞧,刚要开口便听到深玉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话。
“深玉不知道你要深玉的母珠做什么,但这可你自己要的,不代表深玉喜欢你,知不知道。”深玉搓搓衣角低着头。珠灵成熟之后便不再需要母珠,母珠并没有什么特殊效果但经常被当做定情信物:“好啦,你拿走吧。”
“那个。”褚修宁将深玉捞下来用手指在它头顶搓拨弄发丝翻找:“你以前头上长角吗?”
“你放开!”深玉不适挣扎:“深玉没有角!”
“那不对,我要的是里面有小孩儿的。”
“这里只有深玉一只珠灵。”深玉一口咬上褚修宁手指,脱身后拍拍褶皱的衣裳思索后言:“珠灵是长在母珠外面的,怎么可能,里面有小孩。”
“……放在你家的东西你没见过?”褚修宁合眼扭头抱臂而立:“鬼都不信。”
“那你下去找啊!”深玉生气一笑,控着水将褚修宁猛拽下去。
!
碧水潭是灵泉也是药泉,泉中水清澈极寒却从未结过冰,凡是入水活物皆会被水中寒意侵袭,那股寒凉会带着泉中灵气如针穿透一切灵防直达肉体,其他地方御寒还能靠灵气护体,碧水潭中就只能靠一身正气了。
褚修宁不慎被深玉扯下碧水潭,潭水冰冷入骨,褚修宁这“正气”不足的身躯根本无法抵御,寒意袭来险些直接休克过去,身体瞬间脱力让褚修宁不断下沉。
深玉,以后别让我抓到,不然我撕了你!
“再骂,深玉就把你丢出去。”深玉与褚修宁碰了碰额头,一个泡泡瞬间将其包裹。
缓了许久褚修宁才渐渐醒过来,潭底用不了灵力,褚修宁湿漉漉的站起身又冷得蹲下去不甘得常识再次聚灵。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褚修宁尝试失败狼狈缩着身体。
“你不信深玉,你,就下来自己找。”深玉自觉有些理亏眼神闪躲的搓了搓手:“你不下来这个罩子打不开。”
“那你起码要把我弄干吧。我要冻死了。”
“不会。”深玉直言。
“……”
潭底要比褚修宁想象的要大的多,甚至还是古时的宫廷建筑。
这里竟然沉着一座皇城。
“这里不会还有白骨什么的吧……”褚修宁原地跑步想让身体暖和起来。
“没有。”深玉在水中畅游无阻速度极快,很快就举着一颗颅骨过来:“看绿骨头。”
“……!”
褚修宁看着深玉头顶长着“诡异绿毛”的头颅越发觉得深玉脑子不好使:“你,你把它放回去。”
“它明明很好看,这可都是上好的骨苔外面买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你,为什么嫌弃它。”深玉不理解的将头骨放回原处:“这种绿的可不多,还是其他的多多。”
“你把那个粉色腿骨放下行吗,那个蓝手爪子也不行。”褚修宁刚掉下来还是有些反应迟钝,现在仔细看过去宫殿一些角落赫然凌乱躺着些骨头,只不过不是印象中的“白骨”,他向后退了几步嫌弃似的离深玉远些:“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
“……”
那骨苔确实是上品的药材这品质也没得挑,它寄生于死去动物的骨骼之上,靠着原身残存的几丝残魂生长,那魂魄越干净骨苔就会长得越好。
这颗头上的骨苔颜色青绿细丝绵长随着水流摇曳。人的灵魂要比鸟兽复杂污浊得多,这人生前定是“干净清澈”的要命,死后他的灵魂才能养出此等品质,也许是那时的圣人吧。
褚修宁还没缺钱到对人家遗骨下手的地步随意编了个理由:“我怕他还不成吗。这些都是什么人。”
颜色还真的可以称的上是花里胡哨。
“是宫里住着的吃不好的东西,有毒,不长苔藓。净化很累。”
褚修宁听深玉说话早已学会自行翻译。
这座古宫里的人长期服用成瘾之物,王朝衰败严重到哪怕是国主眼皮底下死了人尸骨都无力掩埋,毒深入骨髓污染至今依旧存在,有东西在辅助净化但是深玉依旧很烦,根本不想善待这群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人,长苔藓的除外。
褚修宁不自觉的走进宫殿,殿内要比褚修宁想象的要干净得多,除去一些时间的色彩还能看清曾经的辉煌,一对布满骨苔的尸骨在大殿疑似凤凰盘飞纹样的金柱下相拥而终,看起来是两个男人。
衣料,毛发,木品……早已随着时间而消失殆尽,两具骸骨彼此相拥,散落在一旁的金质制品凸显着这两人曾经的高贵身份,或是王公贵族或是权势滔天的臣,他们在孤寂的潭底不显孤独,他们在死后依旧让人羡煞他们的爱情。
“这是鸣鸾鸟吧,三千多年前的那个。”褚修宁抚摸起金柱上的浮雕:“那个国家叫什么来着,宝曦?”
褚修宁依稀记得有这么个在历史中辉煌过一瞬的朝代。很耀眼,耀眼到甚至会让人觉得不真实是个传奇,人类可查的上下史书五千六百年,它不过占了寥寥几行字——
记三千宝曦之国鸣鸾之尊,瞬存十二载,所战之处无一败绩,所行之政无人可抗,强军踏遍广土,天下一统!
它是怎么消失的无人记得,就连野史对它都是空白的,仿佛它只存在与传说中孤立在“史”的长河里。
“不知道。”深玉游过去抱着自己的母珠缩到那对尸骨中间,那是个奇妙的位置,深玉仿佛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是孩子依偎在父母的怀抱里:“深玉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很安心深玉爱它们。”
褚修宁站在原地向古时的延续行礼。一礼过后他走出大殿,周边建筑是看不到头的,这些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褚修宁随意走进去一个,里面也和刚刚进去的一样。
这整个皇城都是一个殿不断重复而组成的,都躺着两具一模一样的骨头,设下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想有外人闯入打扰他们的长眠。造了许多一碰成灰的“假货”。
褚修宁看着地上的灰愣神,神奇的是没过多久便恢复了:“带我往高处看看。”
褚修宁由深玉带着上了高殿的房顶,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如果不是深玉带领褚修宁应是这辈子都找不到正主。
“你真不知道恨长歌把东西放哪里了?”
深玉摇头:“深玉,感觉不到,底下有其他活着的,的东西。”
——
褚修宁找了好几圈,一无所获,他回到岸上深深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缓了一会儿。
褚修宁顺着石板路走回去,似乎恨长歌已经回来了不过有些奇怪,。
他走路很虚一晃一晃的,像是一个菜鸟摆弄的提线木偶一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东摇西晃,时而立起时而又摔倒瘫坐,白沐就站在树下也在手舞足蹈,显得格外慌乱,苏君霜也站在一旁观看。
假的吗?
“这是干什么呢。”褚修宁笑呵呵走近就算白沐在玩的是恨长歌等身木偶也无所谓,当然,是真的就更好了,他莫名有一种公报私仇的快感。
说实话,褚修宁是真的想看恨长歌出丑,但是倘若他真的看到了也会害怕恨长歌杀人灭口。
白沐看到褚修宁走过来便停下手中慌乱的动作,而现在上半身脱力双臂下垂合眼歪头站在那里的,褚修宁十分确定就是恨长歌本人。
十乘十的本人!
“我在练习。”白沐尴尬开口:“就是不太熟练操纵活愧就是了,太难了……”
“……”褚修宁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盯着恨长歌合起的双眼挪步到苏君霜身后:“这是初学者要学的程度吗……”
“不是。”苏君霜揉了揉褚修宁脑袋:“但是师尊说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从死物开始学就干脆不要学了天赋不够。我当年想学的时候师尊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试了很多天根本控不起来。”
“这么说白沐还真是厉害哈……那我看到恨长歌这个状态不会被他记仇吧。”褚修宁往苏君霜身上贴了贴。
“当然不会。”苏君霜察觉到褚修宁的不对劲用和蔼的语气安慰:“别怕。”
“很有献身精神。”褚修宁点头评价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毕竟活愧容易失控长歌不太放心。”白沐挠挠头也没心思继续练下去了,扬手用力一扯细丝脱离恨长歌的各个关节。
白沐上前为恨长歌整理仪容,不一会儿恨长歌便近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不过他没看其他人,可以说是视若无物。
白沐牵着恨长歌的手往堂内走,恨长歌落座白沐也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跨坐到恨长歌腿上。
“摔了就不好了。”恨长歌略显迟钝的稳住白沐的身子。
“我不。”白沐亲吻上恨长歌的额头将朱砂花钿舔舐干净:“都蹭花了。”
“别乱吃东西。”恨长歌微垂头合眸,有些呆滞反应力大不如前,等白沐都把想做的都做完了他才出声:“这不好。”
“它明明很好看。”白沐与恨长歌碰了碰额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恨长歌眉心舔舐过后依旧清晰的菱形红印,这也是他偶然发现的,恨长歌似乎很不喜欢这印记,总是用脂粉一类的东西遮盖住:“长歌不要把它遮起来嘛。”
“堕神印吗,大人喜欢那便留着,若是看厌了喜欢新花样,吾会画好的。”恨长歌亲了亲白沐唇角彻底恢复了一颦一笑皆生动勾人的模样,微笑打趣:“要不然现在大人就为吾画上。”
“今天不行,要明天画。”白沐由心笑答。
“还站着做什么”恨长歌扭头看向门口的褚修宁和苏君霜:“你也是要重新练习功法的,不然去武斗大会丢人吗?”
……
褚修宁看向苏君霜,被喂了一嘴狗粮很是委屈加无语。
“我会陪你练习。”苏君霜是楚萧山长老肯定是参加不了,他笑着说:“这几天要更努力才好。”
褚修宁点头。
——
苏君霜陪着褚修宁对练直到夕阳西下,白沐通知这两人去吃饭。
神观大门口站着三个人,除了恨长歌和与兰千祭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只要看一眼就能确定实力很强的陌生人。
那人蒙着双眼身披一件与其狠厉风格格格不入的梅花刺绣毛领大氅,更像是兰千祭的东西,那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想脱下来但被兰千祭揪着衣带不让脱。
通过拉扯过程中露出的手臂和时不时掀起的缝隙可以看到紧身黑衣下坚实勃发的肌肉身材傲人。
听不清在交谈什么,似乎兰千祭此来只是送个东西,刚转身准备走便被那人挣脱,大氅掉在地上急速后退几步,一言不合开打了。
还是个暴躁的个性。
“这不会是我这次的同伴吧……”武斗大会需要四个人,恨长歌应当是要以白沐傀儡的身份被带进去,而傀儡不算一个人头那就是还差两个,苏君霜说他并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楚萧山再给安排个通天代这太正常了。
“不会,那是相柳,应该只是吵架了。”白沐习以为常:“他们两个总是这样,不过很快就会有人认输的,放心就好。”
“你说那是上古灾蛇相柳?”褚修宁难以置信。
“嗯,兰曦忽悠了人家妹妹好长时间才把人忽悠到手呢。相柳算是被自己妹妹给卖了吧。”白沐说:“这俩打起来可是下死手,还是站远点看吧。”
“灵蛇大人,你发什么火嘛!”兰千祭躲着相柳很劈过来的双刀:“多穿点又不会怎么样。”
“闭嘴!”相柳是灾蛇,但他自从脱离征战性格也冷静了不少,至少不会动不动的就想砍谁了,甚至隐居人界还养了些礼貌在身上,但是兰千祭这人总是那么的让人火大,教养规矩四个字根本就不存在于兰千祭的字典里,他还跟个滑泥鳅似的不跟着相柳对打就知道躲,相柳是越打越气:“你给我站住!再跑我就把你赶出去。”
“别别别,做人留一线。”兰千祭空翻躲过一刀横劈:“日后好相见!”
“谁他妈和你好相见,你是想睡大街!”
“我打还不行嘛!你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