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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有家不大的回转小火锅店,先是十九块钱一个人,后来涨到二十块钱,虽然味蕾告诉他,那家店里的食材平平无奇连新鲜都算不上,肠胃也提醒着曾经吃多了点就坏了肚子,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记忆里面却变得美味可口起来。

似乎那廉价的火锅调料包兑着开水冲出来的汤底,都鲜美无比值得一喝了。

徐年低头时端起了酒杯,思乡的情绪没有转化为矫情,很快便已经淡去了,他看着张天天又一次从葛叶的手底下捞走浮盘,不由得莞尔一笑。

有张天天在,他只需要坐在这里,便不可能忍气吞声,总是会以各种方式还回去。

其实要是细想起来,葛叶他们现在只是取不到浮盘,想吃吃不到,恐怕都已经算是张天天心慈手软放了他们一马了,毕竟要是张天天站在溪边盯着这些浮盘,他们还能够吃得到,那吃下去食物会有什么样的附带效果,可就难说了。

说不定九珍楼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被怀疑是不是在这赏月夜宴上用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不过想想九珍楼背后的东家是九公主,恐怕被泼上这种脏水,指不定是谁还得再倒霉一次。

徐年望着溪水上的浮盘,轻笑着询问道:“我在京城待得不久,这种形式的宴席,在京城很常见吗?倒是挺有新意。”

上一次见到还是在二十年前,能不够新意吗?

熊愚回应道:“大哥,这种吃法我也是头一次见。”

诸葛台摇了摇未开的扇子,轻声说道:“流觞曲水的宴席我倒是参与过,都是借流水之便利,不过本质上却有不同,流觞曲水是酒杯停在谁那儿,谁就得要喝酒吟诗,这溪上吃食却凭本事自取……呵,我估计那些文人雅士是喜欢不起来,毕竟这算起来是抢着吃,可有些失了仪态。”

葛叶就在不宽的溪水对面,不过诸葛台却已经恢复如常。

这一点上,徐年觉得叶一夔可以跟着诸葛台好好学一学,这位少侠除了为在座的各位添酒就是自个儿喝闷酒,在这闻芳园里初见时看他没那么蔫了还以为已经走出来了。

敢情只是脆弱的伪装,见到那位颜茹姑娘之后,都不需要谁来撕开,碰一下就已经碎掉了。

剩了一地渣。

真渣……

熊愚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他体胖脖子自然长不到哪去,显得有点憨:“对啊,诸葛兄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场赏月夜宴,邀请来的宾客虽然没几个白丁,但也没几个文人雅客。”

诸葛台微微笑着,接过话头说道:“而且官宦子弟虽然多,但那些正儿八经的大官却一个都没有,是九珍楼邀请不到吗?我想不是,显然是为了精心挑选出真正会是来此游玩的人作为宾客,不然这溪上取食,那些要端着仪态的人,哪里下的去手呢?怕是散席时都还饿着肚子……”

赏月夜宴上的其他宾客,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依仗修为在溪上取食的能耐,也不是每个人的同行者间恰好有人能帮到忙,但是只要不拘着仪态,觉得这溪上取食确有意思,便总能想到办法克服困难。

譬如这里是草木众多又逢秋风,还能找不到一截枯枝?

有人便以枯枝拨弄浮盘,不过这也得掌握着力度,一不小心浮盘被溪水浸没或者是打翻,便是糟蹋了吃食。

而且这条溪水是上游宽下游窄,前面的够不着那大不了去后面,弯腰就能取到,只要不矜持娇贵,总是能够享受到九珍楼准备的精美吃食……

恩,不过蛋黄酥除外。

至少在张天天和酥酥这一人一狐吃饱前是可以除外了,这俩守在上游位置,除了不让葛叶捞到浮盘,便是不让任何一个放着蛋黄酥的浮盘从眼皮子底下飘走。

葛叶像是和张天天杠上了,似乎非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捞到一个浮盘不可,但是颜茹这些人中有的可是饿着肚子来享受珍馐的,看着溪水下游的那些桌案上都已经摆着不少吃食了,偏偏他还吃不上,不免肚子和脑子都有点打鼓。

打的退堂鼓。

“葛先生,要不……我们换个下游点的地方吧?那里溪水没这么宽,我们也可自取,不必都劳烦你出手了。”这位饿着肚子的公子哥措辞都已经很委婉了。

没直说这样下去谁都没得吃。

反而把溪上取食的责任,从葛叶一人身上扩大到了所有人身上。

一个人抢不过。

一起难道还能抢不过吗?

小姑娘和那只狐狸加起来能有几只手,他们这么多人呢……当然,如果那位道门大真人也出手,那恐怕就是另一码事了,只不过这位前辈,应该不至于和他们这些小辈计较吗?

况且真要算起来。

得罪了溪水对面这几人的应该只有葛叶和郭相宜吧。

其他陪着颜茹一起来的公子小姐们可都没插过半句话。

只是恰好同行而已。

不是不愿意同仇敌忾,但那也得分情况呀!只是为了这么点口角和一位道门大真人作对,换了谁来都会想不明白的吧?何况五皇子在这人面前都得挨巴掌,他们头铁个什么呢?

也想挨巴掌吗?

没必要。

实在是没必要。

葛叶似乎也觉得没必要,点了点头和颜茹他们一起换了个地方,去了下游一些的位置找了个没人的食案,这里的溪水更窄,用不着请葛叶出手就能自己取到了。

“咦?这浮盘上的酒也是迎山春……唔,是五年份的啊,好酒,九珍楼这可真是舍得呀。”

之前请葛叶取酒的那人这次自己弯腰,从溪水上取到了浮盘。

终于是喝上了酒。

郭相宜看到了她爱吃的核桃酥,不过浮盘靠近溪水对岸,她伸手够不着,还是请了葛叶帮帮忙,葛叶责无旁贷,但是伸手一捞,又捞了空。

对面依旧传来张天天的声音:“酥酥,来吃核桃酥咯!”

颜茹略微思索,亲手从溪上取走了一个离得近的浮盘,没人或是狐狸来抢。

这下是在针对谁已经一目了然了。

郭相宜气炸了,要不是葛叶拉着,估计她都能跳到溪水对岸去了,如今倒是只能隔着溪水指责张天天:“你、你……欺人太甚!”

欺人?

张天天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在欺人,怎么了?”

这话把郭相宜都说愣住了。

这也能理直气壮?

也就在这个时候。

传来了一道笑吟吟地声音,伴随着一丝狐狸骚味:“哎呀,宴会已经开始了吗?看来我来晚了点,不过看样子应该没错过什么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