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凌晨时才勉强入睡的宁知南,是被楼下的动静给吵醒的。
即便底下的声音再如何小心地轻拿轻放,但对于早已习惯了别墅安静的宁知南来说,还显得尤为不适应。
她慢吞吞地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下楼。
宁国栋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巨大的落地窗外投射进清晨的太阳,将别墅照得明亮。
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晨间新闻。
屋内温暖又舒适。
厨房里还有人在忙碌着早餐,时不时地从里面飘来饭菜的香味。
刀与砧板之间的碰撞,锅与锅铲彼此的喧闹。
这一幕对于宁知南而言,就好像重新回到了梦里。
梦里的清晨也是像今天一样。
小屋吵闹、饭菜飘香,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忽然,似是被味道呛住,宁国栋止不住地咳嗽。
他连忙抽一张纸巾捂住口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发愣的宁知南:“南南,你醒了?”
宁国栋仰着脖子,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周嫂,把早饭端上来吧。”
很快,就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妇人。
妇人瞧着年纪有50多岁。
皮肤发黄身材干瘦,微曲的后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拘谨。
在她的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手上端着装满饭菜的托盘。
看见宁知南,妇人微笑着打招呼:“小姐早。”
模样恭顺,说话态度谦卑有礼。
而后她又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摆放至餐桌。
“这是家里做饭的周嫂,以后南南想要吃什么都可以和周嫂说。”宁国栋介绍完,又问:“南南中午的时候会回来吃饭吗?”
看着宁国栋饱含期待的眼神,宁知南咬了咬牙狠心拒绝:“不会。”
随后想了想,她又有些别扭地开口解释道:“中午要在学校准备元旦节目的排练,我没时间回来。”
宁知南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心软。
但偏偏,宁国栋就是觉得很高兴。
“好好好,排练好排练好。多参加校园活动很有意义。”宁国栋又问:“那南南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周嫂去做。”
“随便,我要吃饭了。”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再与宁国栋交流。
宁知南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底低头吃着周嫂刚刚端上来的那份早餐。
宁国栋也坐在她对面。
两人一时都静默着不说话。
只筷勺轻轻触碰着杯盏,发出细微的响动。
吃完饭后,宁国栋想要送她上学。
宁知南有心想要推脱,可或许是宁国栋眼里的期待太过晃眼。
宁知南终究还是不忍心。
“就这一次。”她回答得有些别扭。
宁国栋只驱车来到行知中学附近的一条巷子口,宁知南便出声喊停。
她背上书包下了车,没与宁国栋说任何话。
这条巷子,就是当初她被张佳优堵截的那个巷子。
宁知南看着巷子失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的那件事情。
突然,宁国栋的声音唤回了她。
“南南,再见。”
宁知南转头,便看见坐在车里的宁国栋,正冲着她笑。
宁国栋的目光柔和,带着几分慈祥。
因为在笑,眼角的皱纹堆挤在了一起。
原本圆润的大脸庞子微微下陷,眼底藏不住的倦意让他看起来莫名添了几分憔悴。
他似乎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
……
猛然惊觉到自己对宁国栋有些许心软,宁知南忙快步离开,
带着几分落荒而逃。
因为早起的原因,等宁知南来到教室时,时间尚早。
但班级里已经来了不少勤奋早读的学生。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日日减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于高考的压力。
教室的最后一排,陈言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注意到宁知南来了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注视着她。
然而宁知南却没去看他,只目不斜视地径直从他身后走过。
陈言收回目光低着头,眼睫轻颤。
南南在生自己的气。
意识到这点的陈言只觉得惶恐不安。
思索了一整夜,陈言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想要道歉。
可是无论他怎么发消息给宁知南,对方却始终躲着这个话题。
顾左右而言其他。
陈言想要找个机会和宁知南好好谈一谈。
可是中午在学校,宁知南都以排练当作借口躲开了。
等到了晚上,宁知南也连着几天没来家里找他。
陈言打电话问她,宁知南只解释说家人回来了,她不能再随便跑去外面过夜。
如此,陈言也只能作罢。
只是在心中,陈言已经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但他却不敢去细想。
仿佛只要自己不去考虑、正视这个问题,那它就不会存在。
夜里,陈言正在店里忙着干活。
因为接近年关的原因,何健飞的汽修店比平常还要忙。
陈言常常刚换好工作服,就被何健飞拉着修车。
忙得连轴转,根本停不下来休息。
手中握着的工具抬起又落下,扳手转动着一圈又一圈,修理好的车子也跟着一辆接着一辆。
陈言的手臂肌肉酸痛,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
疲倦从脚底传至四肢百骸,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机器人,只凭着下意识的动作去完成手上的工作。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下班时间,趁着换衣服的空挡,陈言掏出手机,想要看看宁知南有没有联系自己。
在看见一条来自于宁知南十分钟前发给他的短信,陈言的心情还显得尤为高兴。
他勾了勾唇角,点击打开。
笑容僵硬在原地。
入目的那几个字像是一把巨大的铁锤,将他打入了阿房炼狱——
【陈言,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