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没去打扰她们。
有些浑浑噩噩地离开教室,独自骑着自行车回到家。
他需要赶在上班以前,换下身上的校服。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把手打开。
屋内听到动静的叁仟开始“喵喵喵”地叫唤着。
随后在黑暗中,挪动着步子慢慢向他靠近。
叁仟勾着脑袋,亲昵地在陈言的腿上磨蹭,像是在欢迎他的回家。
陈言放下书包,弯腰俯身将叁仟抱在怀里。
温热的体温暖着陈言冰冷的身体。
叁仟身上的猫藓已经全好了。
原本光秃秃的地方全都被新长出的黄毛覆盖住。
一双眼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与当初流浪时的警惕和小心翼翼不同,现在的叁仟是个喜欢撒娇又傲骄、偶尔还会捣乱的小花猫。
可惜这些,宁知南从不知道。
自从那天在这儿离开后,两人见面说话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更别提,宁知南会主动询问起叁仟的事儿。
而现在,拥抱着叁仟站在这个幽黑的房间里。
明明是那么狭小的屋子,陈言却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
不久前,那个温暖明亮、充斥着欢笑声的屋子,与如今的乌黑幽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言觉得自己和叁仟一样,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流浪猫。
蹲在寂静的角落里。
等待着他的主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想起他们……
……
换好工作服,又给叁仟倒好猫粮。
陈言锁好门就出发去往店里。
汽修店的位置离陈言的家很近,骑自行车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到达店里时,老板何健飞正在和家人一块儿吃饭。
一家四口围着不大的方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画面十分温馨。
何健飞看见陈言,笑着招呼着他一块儿过来吃点。
陈言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紧接着陈言开始处理今天一整日堆积下来的工作。
浓重的机油,咸腥的汗臭味。
这些才是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他、本该有的生活。
与宁知南相处的这段时间,的确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
“阿言。”
嘈杂与忙碌之间,陈言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女声唤他。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听。
直到宁知南欢快地来到陈言面前,蹲在他身边:“阿言。我喊你,你怎么没应我。”
陈言握着工具的手顿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鼻尖嗅到那股熟悉的淡淡花香,他才终于后知后觉:“……你怎么来了……”
声音微微发颤。
似是在自我怀疑,又似是委屈极了。
他以为,自己还要和叁仟等待很久很久,才能等来他心心念念的主人……
……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去家里也没人。我猜你来上班,就来店里找你了。”宁知南说完,看了看时间:“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放学的时候,宁知南原本想约陈言和赵允祯她们一块儿吃晚饭。
再将他正式地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被梁静静拉着调戏的几分钟时间,再一转头,陈言就已经离开了。
陈言抿着唇,回答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没有……”
最近两人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就连中午一块儿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担心陈言又开始啃他那没有营养、3个五块钱的馒头,宁知南曾叮嘱过他许多次要好好吃饭。
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陈言总是随便对付一口,草草了事。
宁知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既然如此,那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块儿去吃饭,好吗?”
陈言拒绝:“南南你先去吃,不用等我。”
他手上的活儿还没忙完。
等到全都做完,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于陈言来说,不吃饭、挨饿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可若是换成宁知南,他怎么能舍得……
何健飞吃完饭来到店里。
“今天周五,晚上没什么人。我们一家吃完饭打算带孩子们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今天你们也都早点下班回去吧。”
对店里的其他员工说完,何健飞又转过头对陈言说:“小陈,你明天不是要请假回老家吗?晚上早点回去休息,明早才有精力赶班车。”
宁知南眸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你明天要回老家?”
对上宁知南审视的目光,不知为何,陈言突然显得有些心虚:“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宁知南问。
如果今天晚上她不主动来找陈言,自己岂不是一整个周末都见不到他了。
“我……”陈言难得有些慌张地解释:“我以为你晚上和赵允祯她们有约……我以为你可能没时间……”
占有欲太强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言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过分缠人的男朋友,更不想去打扰属于宁知南的私人空间。
她有朋友、有家人,有自由。
自己能给她的本来就少之又少,又凭什么去苛责、要求对方太多?
“你连问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没时间?”
宁知南都要被他这个体贴又莫名其妙的回答给气笑了:“陈言,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周末你要回老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不打算告诉我?”
“如果我突然跑来找你却跑空了怎么办?周末两天的练习题谁给我出?而且你回去了叁仟呢?谁来照顾叁仟?”
“题目我已经手机发给你了……”陈言小声地争辩:“叁仟我有打算一起带走,不会把它独自留在家里……”
宁知南眉头一挑,声音瞬间拔高:“你已经打算好带着叁仟一起回家,可就是不打算告诉我?!”
“不、不是……”
陈言慌了。
他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想要拉起宁知南的手解释。
可这一回,宁知南却一反常态地躲开。
何健飞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妙。
自觉办了坏事的他默默退开好几米,远离【战场】。
陈言想要解释,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宁知南虽然有些生气,但她并没有任性离开。
只是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静静等待着陈言的解释。
“我……”陈言的嘴张了张,最后低下头,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失落又可怜:“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太粘人了……”
那语气里的沮丧和消沉,让宁知南一时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