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沉默着,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首先你得学着叫我南南。”宁知南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总是【宁同学、宁同学】地称呼我,就算我不说,也很容易暴露吧。”
她这可都是为他好。
陈言有些不自在地张了张嘴:“南、南南。”
开口有些僵硬,但宁知南很满意。
她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就是需要你帮我补课。”
“我的成绩实在太差了。再这样下去,可能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混不到。”
宁知南一脸的为难与受挫。
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知之明。
随后她又抬起头,睁着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陈言:“陈言,你就帮帮我吧,好吗?”
宁知南觉得,自己真的是坏透了。
明明就在白天,陈言还帮了她那么多的忙。
结果在自己发现对方的秘密一瞬间,宁知南不假思索地就想到以此来要挟他。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啊……
……
宁知南以为陈言至少会思考一段时间。
毕竟高考将至,谁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免费帮助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但令宁知南感到意外的是,陈言答应地很干脆:“好。”
听到他的回答,宁知南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如果陈言不肯的话,她还的确没什么法子。
“那么,第三件事呢?”陈言主动问她。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宁知南心情愉快地围在摩托车旁:“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这里很脏,你到旁边去吧……”
“嗯嗯。”
宁知南嘴上应着,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她好奇地看着陈言。
陈言手上的动作很娴熟。螺丝、扳手、十字套筒在陈言的手上都变得乖巧又听话。
宁知南不禁感叹:“陈言,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的物理成绩那么好了……”
陈言听了宁知南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虽然汽修也有涉及到物理的层面,但二者之间的联系并不太多。”
陈言的笑容很浅,稍纵即逝。
但宁知南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
这还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看见陈言笑。
平日在学校里,陈言总是一副神色寡淡的模样,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像个教导主任。
即便是考试满分、全班第一,似乎也不能波动起他任何情绪。
在陈言的身上,宁知南看到了有异于同龄人的早熟。
“陈言,将来你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物理学家。”宁知南神色认真地说。
在学校里,老师们对陈言的评价很高,夸他是个非常聪明而且努力上进的孩子。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宁知南也认可了这句话。
而在工作上,何健飞也十分喜欢这个吃苦耐劳的小伙子。
就好比刚才,何健飞还在不断地夸赞陈言的修理能力强,是店里技术最好的老师傅。
虽然陈言的外貌长相并不特别出众。
但是慢慢相处下来,陈言身上的那种品质和习性尤为吸引人。
“我没想成为多了不起的人物。”陈言拧着螺丝,淡淡道:“我只想努力学习,等到将来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养活自己。再想办法接乡下的奶奶来城里生活。”
陈言的父亲早逝,母亲丢下年幼的他跟人跑了。
这么多年了是奶奶独自辛苦将他抚养长大。
他没有多大的抱负。
只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一定会的!”宁知南坐在小板凳上,目光诚恳地给他打气:“加油!”
被那样真挚地肯定着,陈言的内心受到不小的触动。
他看着宁知南,随后低头瞥见她膝盖处绑着绷带的地方:“还疼吗?”
“啊?”宁知南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哦,已经没什么大碍,不疼了。”
“嗯。”
陈言低头继续忙手中的活儿。
“明天只要再换一次药,基本上就好了。”
“嗯。”
“陈言你可别忘了刚才答应我的,从明天开始要给我补课哦。”
“嗯……”
……
等到将柯朗的摩托车修好又重头到脚地保养了一遍,时钟的指针已经不急不缓地指向了十点半。
柯朗将摩托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满意地不得了:“果然还是新的好。换了新衣服的老婆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宁知南表示并不是很想理他。
她走到陈言面前问:“我可以加你扣扣吗?这样之后的事情方便在手机上联系你。”
陈言点点头,摘下手套从工装裤袋里掏出手机。
那是一台款式老旧的触屏手机,还是国产机。但该有的社交娱乐功能基本都有。
等到两人互相加上好友,柯朗就准备送宁知南回去。
陈言还未到下班时间,暂时还不能离开。
临走前,宁知南戴好安全帽,坐在摩托车后面冲着他挥挥手:“明天见!~”
陈言迟疑了几秒。
随后才学着她的模样,对她挥手:“明天见。”
柯朗鼻子孔出气,哼了一声。
随后开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摩托车骑行的速度很快,风声一阵阵地划过。
夜里的温度有了些许的凉意。
因为脸上带着安全帽,宁知南并未感觉到冷。
等到了【江南水乡】的门口,宁知南下了车,将头上的安全帽摘下来递给柯朗:“给,今天谢啦~”
托柯朗的福,她又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晚。
“刚才那个小屁孩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还约好了明天见……”柯朗接过安全帽,学着宁知南刚才在店里的模样,说话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怎么,你喜欢他?那小子虽然修车技术不错,不过长相嘛普普通通。”
“宁知南,我都不知道你的眼光现在变得这么差,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一型的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宁知南的脸上莫名涌现出难得的羞赧。
她解释:“陈言只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在那儿打工,拜托我替他保守打工的秘密而已。明天还上学,我们肯定还要明天见啊。”
宁知南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柯朗只觉得更不对劲了。
宁知南对于感情向来是来着不拒。
突然这么着急地撇清一段关系,更像是为了要保护那个人。
她对他用心了?
“宁知南。”柯朗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离他远一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