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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袁继训揭秘往事 释如海一念成魔

舅甥一番痛饮后,二人均有些微醺,田文晖回房休息,祁翀正欲叫韩炎进来说话,余光却瞥见袁继谦在门口踱来踱去,似乎颇为焦躁不安。

“袁尚书,累了一天一夜了还不早点去歇着?”

“殿下,”袁继谦忙趋步上前回道,“家兄有一事......呃......想向殿下当面相求,实在冒昧,老臣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这么啰嗦!让他自己来说!”祁翀早看见了躲在门口花坛后面的袁继训,点指道,“袁继训,你过来!”

“是,殿下!”袁继训听到召唤忙小跑到阶下。

“你俩都进来说话!”祁翀坐定问道,“有什么事快说!”

袁继训战战兢兢地看了弟弟一眼,袁继谦也连声催促:“都到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呀?快说吧!”

袁继训捏了捏手心,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殿下救命啊!”

祁翀被他弄懵了,酒也醒了大半。

“怎么了这是?你又犯什么大罪了?”

“不是,不是臣犯罪了,是有人想要臣的命啊!”袁继训带着哭腔道,“昨夜那些死士肯定是王宗闵的人!在留津,王家是第一大族,也只有他们家才能阴养那么多死士呀!”

祁翀更懵了:“你是说,昨夜王家派那么多死士过来其实是为了杀你?”

“正是啊!殿下救命啊!”袁继训哭的更惨了。

“不是,你......你先起来说,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袁继谦忙扶起兄长,对祁翀禀道:“回殿下,还是臣代兄长答话吧。家兄自蒙天恩赦免之后,自觉愧对皇恩,无颜见京中故旧,便回了留津老家。然而三日前,王家长子王铎上门求见,索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多年前一桩旧案的证据抄件。”

“什么案子?跟王家有关吗?”祁翀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这......”袁继训偷瞄了祁翀一眼,欲言又止。

“唉呀,兄长,你就别吞吞吐吐啦!还是我来说吧!殿下,就是二十多年前令师近溪先生牵涉其中的‘投献田案’!”袁继谦抢先道。

“‘投献田案’的证据抄件?证据还有抄件?”祁翀酒全醒了,这可太重要了。罗汝芳当年被下狱就是因为此案证据全失,可怎么会还有抄件呢?

袁继训解释道:“罗汝芳当时是侍御史,他得到本案证据后首先便抄了一份共计三卷交给了他当时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王思兢,王思兢大惊失色,这些证据虽然没有牵涉王家,但投献之事王家也是存在的,若此事真要捅破,只怕王家也难免受到牵连。所以他假意安抚住了罗汝芳,暗地里去找他的亲家、刑部尚书卢敦礼商议对策。二人商定了一条毒计,假意支持罗汝芳上告于御前,暗地里偷偷跟踪他找到了证据本件存放之处,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罗汝芳获罪后,投献田之事不了了之,这些抄件就被卢敦礼随手丢弃了,臣心中不安,便将这三卷抄件偷偷留了下来。”

“不安?哼!你们这些人还会知道不安?你若心中真的不安,又为何做出那么多徇私枉法之事?你怕是另有打算吧?”祁翀厌恶地道。

袁继训心中大惭,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是、是......臣是存了些私心,臣在卢敦礼手下没少为他做那些徇私枉法之事,他又往往躲在幕后,不肯亲自出面,许多事都是臣在台前操办,臣也是怕日后万一出了事说不清楚,所以就......留了一手。”

“那王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袁继训臊眉耷眼道:“臣前段时间获罪下狱,束手无策之际,一时病急乱投医,就......就给王宗闵写了封信请他帮忙说项......”

“你拿这份抄件威胁他了?”

“也算不上威胁吧,也就......也就捎带嘴提了那么一句......然后臣一回到老家,王铎便上门要东西了。臣当然没有给他,他当面威胁了臣,说他祖父当年能收拾罗汝芳,他现在就也能除掉臣。臣一把年纪了,岂会被一个乳臭小儿吓倒,便当场顶了回去。”

“你这是找死!”祁翀毫不客气地骂道,袁继谦也无奈地白了兄长一眼。

“是、是、是,那王铎怒气冲冲走后,臣也后悔了,怕待在留津真被王家神不自鬼不觉地给弄死,这才想着随着殿下的车队一同回京。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臣刚才听底下禁军偷偷议论,说那些死士疑似是王家豢养的,便猜他们是冲着臣来的!若真如此,他们这次失败了说不定还会有下次!还请殿下救命则个!”袁继训哭丧着脸道。

“将抄件交给我!”祁翀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他手里这东西极为重要,他是真不想搭理这个无能卑劣之辈。

“啊......这......”袁继训犹豫了。

“你还‘啊’什么?这东西放你手里是个祸害!赶紧交出去才能保命!”袁继谦倒比他兄长清醒的多。

“哦,好好,就在我的行囊里,我这就去取!”

“老韩,你跟他一起去!”

“是,殿下。袁先生,请吧!”

趁着袁继训和韩炎去取东西的时候,祁翀打量了袁继谦几眼。

此前因为他与祁桦的关系,祁翀对此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自他坚决支持女儿与祁桦和离一事开始,祁翀对他逐渐有些改观。此人脑子清醒,懂得权衡利弊,关键时刻还有些决断之力,倒不失为栋梁之材。

“其实他猜错了!”祁翀看着袁继谦,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了这么一句。

“啊?谁猜错了?猜错什么了?”袁继谦一头雾水。

“你兄长猜错了,那些人的确有可能是王家死士,但他们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孤来的。”

“啊?殿下的意思是王宗闵要杀殿下?”袁继谦一阵错愕,“这怎么可能呢?”

“你好歹也做了越王好几年的岳父,难道从来没听说过越王与王宗闵之间有什么联系?”

“越王?”听到前女婿,袁继谦脸顿时黑了,“他跟谁都笑哈哈,谁知道哪些是泛泛之交,哪些是过命之交呢?”说完这话,袁继谦也意识到了,翁婿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也没真正了解过祁桦。

“不过,确实没发现他跟王宗闵之间还有多深的交情啊?倒是梁颢跟王宗闵关系不错,梁颢当年乡试的座师正是王思兢。”

“哦,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祁翀点头道。

他这一句“说得通”却将袁继谦吓了一跳,“殿下是说,背后指使王家行刺殿下的乃是越王和梁相!”

“只是猜测而已,尚无实据。”说到“实据”,祁翀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不知如淳能否说服如海招认真相。

不多时,韩炎将证据抄本取了回来,祁翀大致翻看了一下,确认与“投献田案”相关,便对袁继谦道:“告诉你兄长,不必太担心他的安危,王家现在无暇顾及他了!”

“是,殿下,那臣先告退了!”袁继谦告退出来后,心中阵阵后悔却又暗自庆幸,若是早些了解秦王此人,从一开始便不会跟着越王胡闹,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老韩,如淳和尚那边有动静了吗?”

“还没有,两人已经对坐聊了两个时辰了,旁边还放了一座佛像。”

“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案子上的事儿,好像都是佛法学问,说的颇为高深,看管的小军也听不懂。”

“哦!”正说着,就见一袭黄色袈裟映入眼帘,正是如淳。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祁翀笑道,“大师,马到成功了?”

“阿弥陀佛,幸不辱命!”如淳说着将一纸供状递到了祁翀面前。

“原来他这些日子都躲在留津县呀,怪不得找不到他。”祁翀边看供状便问道,“可是,连他也不知道那个面具男的真实身份吗?他该不会是有意隐瞒吧?”

如淳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打妄语,师兄性格虽然偏执,但绝不会对佛菩萨撒谎。他说他也只见过那面具男一次,其余几次都是对方的手下人跟他见面。双方是凭着暗语相认、联络的,暗语也是越王告诉他的,此次的行刺也是越王吩咐下来的,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祁翀点了点头吩咐道:“老韩,连夜回京将这份供状和三卷证据送到杜相手里。”

“是,殿下!”韩炎接过供状和证据退了出去。

“诶,大师,你是怎么说服他招供的呀?”祁翀好奇地问道。

“打了个赌,他输了便要实话实说。”

“你赢了?”

“辩经,贫僧从未输过!”如淳傲娇地扬起了头。

你牛!祁翀由衷地挑了挑大拇哥。

“所以说,他帮越王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让新皇帝封他做少林住持?呵呵,这可真是‘一念成魔’呀!”

“阿弥陀佛!心魔难断。”如淳眼帘低垂,显然也是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