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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玛·赖特绝望的眼神中,比赛结束的钟声敲响。

即使没有评委的打分,明眼人也能确信是哪个队伍能赢得比赛。

虽然吉玛·赖特努力了,但她只有奶油馅料和没有烤的生泡芙面饼。

当蛛姀稳稳地端上她的焦糖泡芙塔时,已经清醒的哈希姆表情沮丧。

翼龙邦德被抬下去医治,没受伤的杰克洛也顺着下了台。

玛丽·怀尔德带着明显的愉悦品尝了蛛姀的焦糖泡芙塔,赞赏的话像流水一样倾泻,听的哈希姆愈发沉默。

诺尔维雅觉得比赛赢了,她应该很高兴。

但是她看着那些因为场上的防音罩撤了就安静如鸡的、之前对她的队友们破口大骂的人群,感到可笑。

并且疑惑。

上场的只有四位成员,她和休特、杜库还坐在台下,他们怎么敢这么大放厥词?

是因为觉得骂的不是场下的他们就无所畏惧,还是觉得他们队伍本身就一盘散沙,不会对他们的辱骂有任何反应?

诺尔维雅想不出,她看着评委打分,玛丽激昂地宣布获胜者是“送你回家队”。

诺尔维雅连评委们都给了多少分都听不真切。

预想中的喜悦被冲淡。

只有阿贝尔因为财产暂时保住而痛哭流涕。

诺尔维雅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对于走回来都斗志昂扬的四位队友们报以最热烈的欢迎。

然后让阿贝尔搭起空间桥梁回1206。

她看不得他们身上的伤。

——

1206内,气息略显沉闷。

艾博斯格校医院的花妖老师被早早地叫到1206。

诺尔维雅当初晕倒时,就是这位花妖老师处理的,也是这位花妖老师给了她能吐铜币的太阳花。

日曜日是很多比赛开始的第一天,学院的校医室早就人满为患。

诺尔维雅联系了许多牧师和光明魔法师,但由于各种问题,最后都不了了之。

她突然想到了花妖老师。

她以十个银币为酬劳邀请花妖老师做他们的队医,但花妖老师看了看十个银币,嗤笑一声。

他扭身就走,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诺尔维雅。

“小人鱼,你再说一遍你们队名?”

诺尔维雅停了停,神色如常。

“……送你回家队。”

花妖老师“唔”了一下,拿着工作簿翻了翻,笑吟吟地转身。

“我可以当你们队的队医,也不要你那仨瓜俩枣,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我希望你能约束他们,让他们不要伤人。”

花妖老师名为“灿”。

灿是个德高望重的花妖,但是他喜欢在艾博斯格学院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校医。

花妖寿命很长,长到有时间看着一个时代的兴衰。

所以他并不介意接下学院的委托。

学院希望他能密切注意着这个由生命神狄尤斯分派的、破坏性格外大的小队。

他们一旦发狂,对学院造成的损失是惨重的。

白发的半人鱼几乎没有思考,令人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

灿挑眉,问为什么。

“我没有约束他们的权利,而且,我宁可他们伤人,也不想他们受伤。”

是纯然的维护。

在诺尔维雅转身准备离开后,灿沉默一会儿,还是叫住了诺尔维雅。

“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付给你丰厚的酬劳。”

他之前见到这只半人鱼时,她愿意为了银币给人接腿。

想必是缺钱的。

但他不缺。

如他所想,白发的半人鱼停了下来。

已经活了很久的花妖想,世人从没变过。

金钱、权利、地位,人们汲汲追求的不过是这些。

这个半人鱼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灿错了。

“老师,我只是他们的队友,仅此而已。

我没有权力要求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不是什么需要管制的野兽。”

半人鱼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明显的不悦,但是灿才意识到,这个小人鱼在生气。

为她的那些就是在世恶魔的队友们。

灿觉得很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所以灿强烈表达了自己想要成为队医的意愿,甚至在诺尔维雅露出思考的表情时热情地推销自己的履历。

在诺尔维雅要他去1206时他还激动了一下。

但是等灿开始给菲阿娜和艾尔利特处理伤口时,灿面无表情。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伤?就这?他们自己包扎都行,莱丽同学,你让我来有什么意义??”

沉闷的气氛被灿的这句话撕开。

不自觉沉着脸的诺尔维雅舒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些。

“您来了我才能放心啊,校医室别的老师我都信不过。”

灿听到这话高兴了起来。

已经有些年岁但依然少年气的花妖挺起了胸膛,表情骄傲地哼哼了两声。

初赛已经结束,晋级赛在下周。

时间又变得缓慢了起来。

黄昏温柔地把霞光送进1206,对未来还一无所知的年轻人们经过一场胜利的比赛,残存的兴奋还在躯体里伸展。

他们有了统一的目标,就有了可以相互信任的理由。

当诺尔维雅把受了伤之后格外不讲理的艾尔利特送出院门外再回到1206时,只有休特在窗边看着微沉的天色。

艾琳被灰狼族人接走,菲阿娜被她送到了马车上,蛛姀和花妖老师灿一见如故相约花园,杜库顾及艾尔利特的伤,领着雅琳休回了家。

残阳似乎把它的颜色都掇到了休特的头发上,鲜艳地像海上篝火。

休特回头,碧绿的眼眸里有些诺尔维雅看不懂的复杂。

“为什么。”

诺尔维雅不知道休特在问什么的为什么。

休特并不要诺尔维雅的回答,他只轻轻叹了一下。

“诺尔维雅,对混蛋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多少回报。”

半人鱼的白发散落下来,也被染上了天色的明丽。

休特声音愈发地轻。

“不值得。”

“我们不值得。”

诺尔维雅看了休特一会儿。

休特比她要高,这么面对面站着,像极了剑拔弩张的对峙。

诺尔维雅拿出了联络器,把初赛的排名弹了出来。

“休特,你看到了吗?我们的积分是88,排在第三。”

第一名是“阿兰贝尔的祝福”,他们轮空,自动满分到下一轮。

第二名是“阿瑞斯之矛”,他们有90的积分。

“即使不是我们,你被分配到另一个队伍里也会得到胜利,诺尔维雅,这不是我们的成绩,是你的。”

“不。”

诺尔维雅指着“第二十三条校规”。

“杰克洛不会听哈希姆的话,邦德在清醒后与哈希姆打了一架,吉玛·赖特输掉比赛后被没上场的队友指责……休特,没有回应的付出,我不会做。”

白发的人鱼唇边扬起一个弧度。

“我可是穷的连铜币都能分成几瓣花的人鱼,你觉得我会做亏钱的事情么?”

诺尔维雅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不会。更何况,即使你是队长,也不能全权代表整个队伍不是吗?这成绩只是我的这样的话,如果叫艾尔利特听到了,你猜他会不会生气到和你单挑?”

“他打不过我。”

大王子殿下笃定地回答,脸上漾起了一个氤氲浮动的微笑。

——

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

没有人能够一直拒绝黑暗中温暖炽热的光。

更何况,那光就是要照耀他。

即使他疯狂、邪恶、危险、阴晴不定,被世人所耻。

光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