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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鲤鲤从见到秦空那一天开始起就暗地里期盼着人来。

也不是因为什么爱慕之心,他虽然文弱爱哭,可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男子,他是正经地觉得秦公子人是真好,让他止不住的喜欢,也是忍不住的想对他好。

每天翘首以盼,打老远听到马蹄“哒哒”声他就知道秦公子要来了。果然,不到一会儿人就提着酒壶悠悠晃了进来,白马被拴在巷口,正跺着蹄子等自家主人出来。

巷子幽长古拙,生着青苔,因为这里常年卖酒,似乎从墙砖里都沁着酒香。身着白衣的少年郎从这巷子里走出来,跟仙人下凡似的。

安鲤鲤每看到熟悉的白衣,都会着急忙慌地在摊子上放一碗酒,等秦空在巷子里嬉闹完了,准备去另一个地方,他才会从店铺里出来,捧上一碗酒请秦空喝。

“秦公子,喝了解解渴吧。”

秦空也不矫情,有时间了就慢慢品,没时间了就一饮而尽,每当喝完就笑嘻嘻地放下酒碗,一句“我走了”还没落地,人就飘远了。

每天捧上这一碗酒,就是安鲤鲤最开心的事了。

可是好景不长,安鲤鲤就算年幼,可长着一张姣好的面貌,很快就被户部侍郎荤素不忌的儿子孙大公子盯上。

人私下里找了安鲤鲤多次,都被安鲤鲤气愤地拒绝,本来他想着没什么大事,拒绝就了事,也没告诉他娘,怕家人担心,可还是低估人心险恶。

利诱不成居然强抢!

“啪!!!”

酒缸被打碎,新酿的米酒撒了一地,店铺里被砸的乱七八糟,木桌木椅被拆得散架,酒柜上的酒被人粗暴地扫到地上。

安鲤鲤气得眼眶发红,不停发着抖。

“滚!!给我滚出去!!”他拿起墙角的扫帚就要往人身上砸。

孙大公子眼神浑浊,面部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的模样。 他一时不防,居然真被砸的个正着,顿时恨得面庞扭曲。

“小贱人,你敢打我!!”他抬起粗短的腿,直接踹了上去。安鲤鲤被踹倒在地,地上陶瓷瓦片割破了皮肉,鲜血染湿了袖子。

孙大公子冲身后嚷嚷:“还愣着干什么!!按住他!”

身后一群健壮的家丁赶忙扑过去,把刚要起身的安鲤鲤恶狠狠甩在地上,粗大的手掌掐着人脖子,把人掐地干呕两声。

安鲤鲤被这群人高马大的家丁强行吊起来。

孙大公子在安鲤鲤脸上甩了个巴掌,冲他骂道:“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拒绝我?!”

安鲤鲤对着孙大公子脸上唾了一口唾沫:“滚!你算什么东西!”

他人瘦瘦小小,可骨子里就有一股子不服气的倔强,冲孙大公子骂得相当狠,把毕生难听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狗娘养的杂种!你爹拒绝你才是你的福气!”

孙大公子眼神阴毒,又甩了安鲤鲤一个巴掌。

他狞笑着:“把这贱人带回府,调教调教就老实了。”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巷,中间还绑着一个瘦弱漂亮的男孩,男孩双目喷火,口中塞着布,柔弱的身体被毫不留情地捆缚着。

等确定这行人走了,吴大娘白着脸从自家酒铺里跑出来,拽着中年老板的袖子焦急道:“怎么样?鲤鲤他娘去找秦空了吗?”

中年老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去了去了,你别怕,孙狗伤不了鲤鲤,我让鲤鲤他娘从小路跑的,这会儿可能就找到秦空了。”

西长安街。

秦空骑着白马,没有穿平日里的白衣,而是一身黑衣华服,可见刚从宫里出来,衣服都没换就上街乱窜。

秦空眼神乱飘,一会看看从他身边路过的冰糖葫芦,一会又瞥一眼小孩手上的糖人,比街上的幼童还要孩子气。

福子忍不住了:“公子,想买就买吧。”

他们府里挺有钱的。

秦空瞬间正襟危坐,还有脸教训福子。

“我就是看百姓安居乐业高兴罢了,你怎么这么低俗!”

这福子怎么回事?!怎么就说出来了,他一个十七的人了,哪来的脸去买糖人!

真以为他不想买吗?!

福子:呵呵。

身为一个向来没眼色的下人,福子一向是看不懂主子脸色的好手,居然就这么点点头,然后不吭声了。

丝毫没有体恤主子,决定自己去给主子买糖人的意思。

秦空:……

秦空咬了咬牙,只觉得造孽。他也不知道看上这个人什么了,居然能忍到现在还不换奴才。

愤愤转过头,秦空牵着马绳没好气道:“赶紧的,你主子快饿死了,去白马客栈。”

福子再次闷头赶路。

两人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隐隐传来哭喊声,还不停喊着秦空的名字。

秦空皱眉,回头看去。

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皮肤白皙,个子娇小玲珑,脸上满是泪痕,正哭喊着推开人群朝秦空奔来。

看着有点眼熟,秦空心想。

“福子,去问问怎么回事?”

福子听了令,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了这个妇人。

还没开口问,妇人直直地跪了下去,拿着脑袋“砰砰”朝地上撞,吓得福子赶紧拉住人。

“秦公子,秦大人,求你救救鲤鲤吧!!鲤鲤被孙大公子带走了!!只有你能救他了啊!”妇人惨烈着哭着,膝行过去抓住了秦空的脚。

秦空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这个妇人怎么这么眼熟,简直就是安鲤鲤的翻版,当然眼熟。

秦空骂出了声:“孙瞎子还没被爷打够吗,居然又敢出来祸害人!”

秦空挣开了被妇人抱着的脚,冲福子道:“安抚住她,回府等我。”

说完,随手挑起了旁边的竹棍背在身后,秦空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瞬间驰骋在长安街道上。

因为极速奔跑,风“呼呼”地刮在脸上,秦空迎着风策马狂奔,俊脸冰冷,桃花眼透着杀气。

他张狂肆意地在长安街道上奔走而过,驾着马流利地越过行人的头顶,顶着众人惊恐的眼神直往户部侍郎府而去。

这厢孙大公子带着人强上了马车,看着安鲤鲤好看的小脸淫笑了两声,就想伸手摸两把。

安鲤鲤目眦欲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偏开脸,伸腿蹬了过去,一把将地盘不稳的孙大公子踹下座椅。

孙大公子“哎呦”叫了两声,看着安鲤鲤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勃然大怒。可到底是有点被这小子的狠劲儿吓到了,这会子硬是不敢揍下去。

“小婊子骨头真硬。”他一脚踹上安鲤鲤的胸口,安鲤鲤被踹地头磕在马车木板,鲜血顺着额角滑落。

他阴测测地瞪着安鲤鲤,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等回了府,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唔!唔!”

安鲤鲤口中被塞着布,骂人的话骂不出来,双目通红,满心绝望。

谁能来救救他……

谁都行……

马车很快停下,孙大公子粗暴地拽着安鲤鲤的头发把人往下扯,脸上横肉抖动,恶狠狠地骂:“小婊子,给老子下来!”

安鲤鲤挣扎着摔下马车,手臂和腿都撞上了木辕,细嫩的皮肉被撞的青紫,手腕上被瓷片割破的伤口又喷出了血,整个人鲜血淋漓,看着相当惨烈。

就是这样安鲤鲤也不肯服输,一缓过气就把脸往木椎上撞,竟是要直接毁了自己的脸!

孙暇芓眼疾手快的扯着人远离了马车,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怎么这么疯!”

孙暇芓都快佩服这个看着娇娇弱弱的小男孩了,他抢了不少人,还没有一个像这样能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拼命摔打狠命挣扎也不服从的,居然对自己这么狠!

他心里涌起了征服欲,凌虐的欲望占据了神智,竟然直接从腰间抽出了鞭子,挥舞着狠狠抽了下去。

“老子打断你的骨头!!”

这鞭子满是倒刺铁钩,一鞭子下去就是皮开肉绽,皮肉混着鲜血浸湿了衣衫,安鲤鲤狼狈的被抽打在地上。

口中的布被撞了出去,一张口安鲤鲤就吐出了一口血,含恨怨毒的声音凄厉:“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否则早晚有一天,我要啃了你的肉!!喝光你的血!!嚼碎你的骨头!!”

他充满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孙暇芓,里面刻骨的恨让人触目惊心。

狼崽子!

孙暇芓是真没想到狼崽子这个称呼居然能安在这个来自江南的小子身上,可他就是突然就这么想到了。

看着弱不禁风,居然骨头这么硬!性子这么执拗,这么疯!

孙暇芓不甘心,正要举起手中的鞭子再抽,一阵马蹄声突然从街道处狂奔而至。

马蹄声伴着一声让他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清朗声音,狠狠冲向了他的脑子。

“孙瞎子!给爷死!”

破空声凌厉而来,孙暇芓仓惶抬头,视野就被一道竹棍完全占据。

竹棍由近及远,由小到大,最后在孙暇芓快瞪出来的眼珠子里被狠狠挥上他的上半身!

一道虚胖的身影被挥上了天,又重重坠落!

秦空半点停顿都没有,踩着马背凌空踏起,一踩地面就毫不犹豫动起了手,一根竹棍舞得虎虎生风,噼里啪啦全打在孙暇芓的身上。

“砸人店铺?!”

他一脚把人踹出三米远。

“强抢民男?!”

他扔下打得不痛快的竹竿,赤手空拳上去就是一通揍!

“虐待凌辱?!”

揍完秦空把人狠甩到地上,孙暇芓一口血“噗……”的喷了出来,秦空丝毫不受影响,抬脚狠命踢到他的胸膛上,让人再吐了一口血。

“救……救命……”孙暇芓艰难抬起一只手,冲门口处那群被吓傻的家丁求救。

那群家丁终于回过神来,犹豫着要往前冲。

秦空回头一个冷眼。

他们怂怂地停下脚步。

孙暇芓眼前一黑。

这群废物!!!

秦空冷笑着踢孙暇芓的裆部,边踢边道:“指望他们?谁敢殴打皇亲国戚?”

他俯身恶魔低语:“再有下一次,爷踢废你的蛋。”

孙暇芓感受着裆部传来的阵痛,怒急攻心,意识在将黑不黑的边缘徘徊。

“你……你……”他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

秦空把人揍到吐了血就觉得惩罚够了,本来是想直接带着安鲤鲤走的。

正要把安鲤鲤搀扶起来,就看到他白皙的脸上全是巴掌印,嘴角被打的出了血,手腕上的血液之前四处喷溅,一身薄衫残破不堪血迹遍布,裸露着新鲜的长条鞭痕。

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小的虐待。

秦空脸沉了下去,可双目中的怒火似乎在寂灭,化成了乌黑的沉郁。

他冷冷道:“能不能撑住。”

安鲤鲤知道秦空在说什么,能撑住秦空现在就给他报仇,不能撑住他就会立马带他看大夫治伤。

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咬牙从衣摆上扯下了布条,用力地一圈圈缠上了深可见骨的手腕。手腕被缠绕勒紧,勒出了青紫的淤青。随后挣扎着,手指死死扣着木辕,忍着浑身的剧痛站了起来。

木辕上留下道道血指痕,触目惊心地展示着一个小少年的决心。

秦空被这小子的狠绝惊了一下。

“能撑。”安鲤鲤面若好女的柔美脸蛋上居然出现了令人侧目的从容镇定,即使他脸上有着红肿的巴掌印和鲜血,失血过多导致苍白的唇色,可也掩盖不了眼中的恨意和熊熊怒焰。

“请公子替鲤鲤报仇!以后鲤鲤当牛做马报答您!”

还真没想到这个平常会看着他笑得害羞的小孩有这种心性,秦空愣神过后大笑出声。

“好!本公子今天替你报仇!”

说干就干,秦空直接扯着孙暇芓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拖着人直冲进户部侍郎的府邸。

孙暇芓脸磕上了朱红门,嘴唇被开了口子,牙齿都碰松了。

还没从刚刚的猛磕缓过劲来,就被因为拖行火辣辣的下半身刺激的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秦空!!!你怎么敢!!”他鬼哭狼嚎着要挣脱自己被秦空拽着的头发,双腿蹬着地面,娇贵的皮肉被摩擦出了一大片鲜血。

秦空冷笑一声,上去对着孙暇芓的脸就是一拳,把孙暇芓的尖叫和哭嚎怼了回去。孙暇芓本就松动的牙彻底被打断,从溢出口中的鲜血中滑落。

从府邸门口到后宅,拖行一路就震惊周围下人一路,从孙暇芓身上流下的血浸湿了户部侍郎府邸的石子路,血迹蜿蜒着攀在路上,形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路。

“孙家的都给我出来!!”

他边拖边喊,混合着孙暇芓惨烈的尖叫声响遍了户部侍郎府。

秦空把人拖到了后宅,确定家中女眷都在围观后,这才把人扔了下去。

他像踩着一条死狗一样,毫不留情地踩着孙暇芓。

“既然都出来了,那你们就好好看着,看着这个废物是怎么和他最喜欢的鞭子接触的。”

秦空挂着森冷的笑,解下了刚刚在府邸门口他从地上捡起来后挂腰上的鞭子,高扬着手抽了下去。

啪!

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啪!

两鞭下去,血肉模糊。

啪!

三鞭下去,筋骨俱断。

啪!

……

直到把人打得遍体鳞伤、不成人形秦空才甩了甩鞭子上沾着的碎肉。他把这条铁钩鞭缠上了孙暇芓的脖子,低声哑笑道:“再有下次,你就不用活了。”

孙暇芓早在这场凌虐中精神崩溃,他麻木空洞的眼神一接触到秦空这张魔鬼似的脸,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铁钩鞭逐渐收紧,充满倒刺的铁钩像死神的镰刀一样威胁着孙暇芓的生命,这条他以前最喜欢的凌虐武器居然成了夺命铡刀!

“你要记住,我这次不杀你不是因为爷不敢。”秦空在孙暇芓耳边低喃,“而是因为爷要从军,你好歹也算大康百姓,杀了你对爷的名声不好。”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孙暇芓两股战战,看着秦空眼中丝毫不掩饰的杀意,脑中的那根线彻底崩断,终于昏了过去。

秦空直起了身,环视周围惊惧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唇。

“告诉你们家孙老爷子,再不管教管教家中子弟……”

“我秦空就替他管教!不过到时候是死是活,那可不一定了。”

说罢,他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口哨声停,马蹄声起,马儿吁吁的嘶鸣声逐渐变近。一白马从府邸门口冲来,潇潇洒洒地停在秦空面前。

最后是秦空带着安鲤鲤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的。

马蹄溅起的尘土扬了家丁们一身,最后埋住了地上死狗一般的孙暇芓。

安鲤鲤后来没撑住,在秦空纵马奔向乌衣巷的时候彻底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他听到秦公子温柔的声音。

“睡吧,你做的够好了。”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秦空含笑赞赏的眼神。

秦空赶到乌衣巷,刚一进去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吴大娘一看安鲤鲤遍布全身的鲜血,吓得移开眼睛,低头双手合十不停低喃:“杀千刀的孙狗!不得好死!”

秦空喊:“大夫呢!”

中年老板赶忙把早就请来的大夫牵了过来。

秦空把人交到大夫手里,呼出一口气就要起身走人,还没走衣角突然就被一双细白的手拉住。

看着安鲤鲤挣扎着睁开的眼,秦空赶忙道:“你回来了,在乌衣巷。”

安鲤鲤早就神志不清了,仍然死死拽着衣摆不肯放手。

最后安鲤鲤是被硬掰下手,送到酒铺里赶去医治。

秦空走之前对吴大娘感慨道:“这孩子真够烈性的,适合从军当我手底下的兵。”

吴大娘笑秦空居然有从军的想法,在安鲤鲤醒过来后开玩笑给他说了这句话。

安鲤鲤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尚未愈合,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害羞怯懦,嗫嚅道:“秦公子如果去从军,那我也会去的。”

从军,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