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阳王道:“臣弟与眉家并无交情。只不过,我和阿原欠县主一个人情。”
于是便把鬼医救治世子萧原的事告诉了皇帝。
“皇兄也知道,阿原是臣弟唯一的指望了。他身上的幽冥花毒只有鬼医能解。”
提起萧原,皇帝也沉默了。
成阳王道:“而且,臣弟也觉得,县主她应该不至于参与谋反。皇兄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皇帝轻叹一声,道:“朕也不想当真治她的罪。说实话,先不说她是元妃疼爱的孩子,那丫头的脾气秉性,也深得朕心。”
成阳王问:“可是因为她的身世?”
见皇帝望向他的目光,他道:“今日听鬼医提起,臣弟方知县主与月族有关。若是这样,皇兄不更应该善待县主吗?可为何反要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关押县主?”
“月族这一百多年来虽与世无争,不涉江湖朝堂之事,可有关他们的传言却一直存在。当年麒麟印现世,恐怕已经引得他们注意了。现在我大梁正处内忧中,实在不该再与月族为敌了。”
皇帝轻叹道:“皇弟所言,朕何尝不知。”
他看了成阳王一眼,道:“你还记得夜铭吗?”
成阳王身子一顿,抬眼望向皇帝。
夜铭,他怎么敢忘?
当年正是因为夜铭,才致使王妃惨死,让阿原这么多年忍受剧毒的苦楚,也让他痛苦半生。
而夜铭,也自食恶果,死在了幽冥花毒之下。
皇帝道:“夜氏余孽贼心不死,卷土重来,在我大梁搅弄风云。夜氏不除,朕心难安。”
成阳王暗暗压制住颤抖的双手,不解问:“可,这……县主与夜氏有何干系?”
“莫非月族暗中支持夜氏?”
“传言不是说月族早已与夜氏决裂,当年月华皇后留下遗言,太平年间,永不涉江湖朝堂争端。”
皇帝严肃道:“朕已查到,眉静娴与夜铭之子有交,二人关系匪浅。而眉静娴之母正是月族族长失踪的独女,不出意外,眉静娴将会是月族新一任少主。这次潮阳县瘟疫,和燕山王叛乱,其中都有夜氏参与其中。月族是否有暗中支持,我们尚不可知。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可夜氏也许就想祸乱天下,以此逼月族出手也未可知。这个意外,朕不得不防。”
太平年月族不参与,可若天下大乱,就不好说了。
“还有,你刚有句话说到点上了。有关月族的传言的确已久,可现在月族的实力究竟如何,却无人可知。朕也想借此机会会一会他们,探一探他们的底。我大梁江山不能埋一个隐患在旁。”
成阳王拱手道:“臣弟明白了!”
另一边,元妃从皇帝那里出来后,便赶往天牢看眉静娴。
此时眉静娴正靠着墙壁看书。狱监许是得了上面的命令,对她提出的合理要求都尽量满足。
元妃见她一身青衣静坐在那角落里,她的身上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仿佛还在自家闺房中一般淡然处之。
眉静娴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到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放下手中书册,便站起身来。
“姨母?你醒了?”
“你,你怎么来这儿啦?”
狱监打开牢门,元妃走近眉静娴,眼中含泪,双手颤抖的扶上她脸庞,哽咽道:“娴儿!”
“娴儿,你当真活着,真好!”
她仔细检查打量着她全身,见她虽然身着简约,却神清目明,全须全尾好好的,不由放下心来。
可想到她因为自己重回京都,导致身陷牢狱,不由埋怨道:“可,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干嘛?现如今,你让姨母该怎么办?”
眉静娴淡笑着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姨母放宽心,静娴好好的。”
她拉着她坐下,暗中给她把了脉,道:“姨母身上的毒已清除得差不多了,后面好好休养,定可无恙。”
元妃道:“傻孩子,你还担心我呢。你自己现在这样,你就一点不焦急吗?”
眉静娴笑道:“皇上目前还不会杀我,他就是想逼我就范罢了。”
元妃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你和策儿当真不可能再复合了是吗?哪怕你们已经有了孩子?”
眉静娴道:“自然不可能。姨母不会是想劝我吧?”
元妃道:“皇上是让本宫来劝劝你,说只要你肯与策儿和好,便放你出去,既往不咎。”
眉静娴道:“姨母,我离开京城这几年,虽然经历有些曲折,却是我这二十来年活得最舒心自在的日子。这几年于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更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皇宫锦绣繁华的生活不适合我。”
“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心。”
“皇上的担心,我能理解。只是他的担忧太多余了,对于月族,我并没那么重要。我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决策。”
元妃叹气道:“娴儿,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偏偏这么犟。”
“帝王无情,姨母也是经历这次才算真的体会到。对于皇上来说,他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娴儿,活着才最重要。你想想你的孩子。”
提到欢欢,眉静娴沉默了。
转瞬,眉静娴道:“先不说我的事了。姨母你这次病由想必麻姑姑应该对你说了。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与皇后过节,你自己之前对她难道没有任何一点提防吗?”
元妃想到自己这次吃了这么大亏,也甚是后悔。
“皇后平日里表现得与世无争,就连前太子被废,她都没多说什么。我一直防备薛妃,却从未往她身上想过。也怪我太过天真,这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还指望有人能干净吗?皇上如此,皇后也是如此。”
眉静娴见她伤感,便安抚道:“姨母也无需太难过伤怀。姨母即是要在这深宫中长存,便不要随意动真心,如此才能免受伤害。”
元妃不知想起什么,眼角划过一滴泪,道:“本宫哪还敢对人产生真感情。”
眉静娴见状,问道:“先前听闻,姨母曾与皇上争吵一回,闹得皇宫内外上下皆知。静娴虽不知所为何事,可还是要劝一劝,姨母身为宫妃,还望勿要感情用事,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眉静娴知道,以元妃的聪慧,这些道理她岂会不知。她能不顾后果在皇帝面前失控,想必也是对皇上动了真心。
元妃掏出手帕默默擦干眼泪:“娴儿你说得对,这宫墙里是不会有真心的。特别是皇帝,什么都可以用来权衡利弊,哪怕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眉静娴听出一丝端倪,不由问道:“姨母之前为何和皇上争执?难道当年导致姨母小产不孕一事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