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珂,南珂……?”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收音孔里递来的男音明显产生了波动。
电话的另一头,殷宁捏着手里快要被掰成两段的手机,眼神空空,像是丢失了魂魄。
丧生……?
如此荒谬的两个字,如果换做是几个月前,她断然不会相信。
可接二连三发生在她周围的事情……
和她相关的人都陆续遭遇了不幸……
殷宁只觉得头脑很乱,将脑袋沉沉埋入了掌心,黑色的长发滑落而下,遮挡了她大半张苍白到失去了血色的脸。
她阖着眼,将手机的收音孔重新贴到了耳边,嗓音沙哑:
“……你确定?”
言褚墨的指间夹着一根烟,时差原因,帝国这边已经入夜,白烟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庞。
他的语速不徐不缓:“虽然消息暂时被封锁了,但是司家昨晚秘密派人前往了现场,并且……司夫人于今晨入了院。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我想你自有判断。”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亲自回帝都看看。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他呢,你也不愿意送他最后一程吗?”
然而,回应言褚墨的只有一道电话被掐断了的提示音。
他的心情倒也没有因此受到过多的影响,将手机塞回了西裤口袋里,看着落地窗外的无边月色,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鸷阴翳。
虽然他最终寻到了殷宁的下落,但她始终不愿意见他,更不愿意回来。
他深谙她固执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就谁也无法改变。
但眼下,司衍死了。
死在了昨晚的那场爆炸里,粉身碎骨。
她真的能狠下心不回国、不来送司衍最后一程吗?
可说实话,这一次,他是既希望她能够回来,又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殷宁这次回了帝都,他就有把握让她再也出不了帝都,更无法从他身边逃走。
可是,如果她真的回了帝都,那也是为了司衍而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有半点他的位置。
纵然除掉了司衍,言褚墨的心里也没有预期中的那样痛快。
冥冥之中,他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顺利……
烟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轻轻弹落,飞旋坠地,融在了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
距离那场轰动帝国的爆炸案已经过去了两天。
原本报道中捕风捉影的传闻现如今已经有了坐实的迹象。
“司家现任家主丧生于爆炸中”,这原本只是一家媒体散布的小道消息,现如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殷宁甚至想过,这或许只是司衍用来逼她现身的手段之一,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难道……
不,不可能……
不会的。
这两天里,她联系了殷沉,也联系了东漓,甚至托人联系到了侯姝,可都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司家毕竟是第一世家,将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可越是这样……外界的舆论和猜疑就愈发汹涌。
今天已经是爆炸发生后的第三天了,又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殷宁静静地靠在床头,脑海里浮现了言褚墨那天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亲自回帝都看看。】
她那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扇动,那双像是已经失去了生息的黯淡绯眸里悄然潋开了一缕微光。
亲自回去看看……
*
第二天,下午。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当殷宁下了飞机,重新呼吸到帝都的空气,那些熟悉的景物映入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一种时光回溯了千年的恍惚感。
她没有携带任何行李,抬手压低了帽檐,涌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离开了机场。
路边。
时雨(言褚墨的心腹)拉开了后座车门,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南小姐。”
殷宁却无视了他,用手机联系已经安排好了的出租车。
然而,下一秒,后座里传来了一道磁性的低唤:
“南珂。”
这道熟悉的男音令殷宁搭触在屏幕上的指腹一僵。
她接着熄灭了屏幕,将手机塞进了外套口袋里,渺无一丝波澜的绯眸淡漠地看着从这辆迈巴赫的后座里下来的男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融在一身黑色的装束下,斯文的金丝框镜更是增添了几分禁-欲气息,他身周的气息很沉,整个人快要被黑暗所吞噬,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温和的。
“南珂,一个多月不见,你消瘦了很多。”
殷宁淡漠地扯开了唇角,“你监视我?”
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就不由得想撤回这个愚蠢的问题。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如果言褚墨没有监视她,又怎么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亲自来机场接她?
言褚墨似乎已经料到了殷宁的冷漠态度,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建筑和景物,淡声提议:
“先上车吧,这里人多眼杂。”
“不了。”
殷宁后退了小半步,面上是礼貌又疏离的笑。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后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听说言二少爷和凌小姐的离婚官司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拍到和其他女人共乘一辆座驾,到时候……舆论一定会一边倒,说不定还会给你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与损失,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言褚墨仍旧十分有耐心,语气中甚至还掺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玩味:
“你在这里站的越久,被拍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闻言,殷宁蓦然噤了声,沉沉如渊的绯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穿透他的眼睛从而勘破他的内心。
她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言褚墨变得令她感到如此陌生了。
言褚墨重新拉开了车门。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这里的确人多眼杂,你应该也不想被拍到吧。”
*
最终,殷宁还是坐进了这辆迈巴赫的后座。
她的半边身子都靠在窗边,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言褚墨侧目看着她恬淡精致的容颜,眸底郁结的雾霭拨云见日般消散了不少。
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南珂,大概下个星期,我和凌槿夕、凌家之间就能彻底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