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面无表情,并未朝他走近,冷淡到视他为无物。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干系了。”
闻言,言褚墨按了按太阳穴,阖着眼自顾自地低声试探道:
“司衍、阎狱联手摆了我一道,这件事情,你事先知道吗?”
殷宁无声无息地抬眸,幽幽看向他,眸底酝酿着的情绪颇为不明。
几秒后,她冷淡地笑:
“你难道不清楚,我向来对商场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吗?”
言褚墨知道殷宁不会对他说谎,面色缓和了许多。
不过,他接着压低了嗓音,也压制了住了内心翻涌着的埋怨与妒恨,沉声道:
“司衍和阎狱这次联手,只为了骗取我的信任,甚至特意叫来了千殁勋演了一出戏,让我在龙湾区的项目里倾尽了凌氏的大半周转资金。”
“可现在,龙湾区的项目被皇室叫停,如果不尽快撤离这个项目,只会血本无归。”
殷宁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副阴鸷模样的言褚墨了,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戾气,还有那种浓浓的不甘。
显然,他整个人都被负面情绪包裹住了,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殷宁很快从他的这段独白中分析出了关键信息,于是开门见山地直言:
“你今天约见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你渡过这个难关吗?”
此话一出,空气中的氛围在顷刻间凝结固化。
没有眼镜的遮挡,男人那双晦暗无边的瞳眸毫不收敛地盯着她的脸。
如果没听错的话,殷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骨骼折动发出的脆响。
她深谙言褚墨有多要强,私-生-子的出身,反而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尊心。
他不可能接受她的帮助,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主动请求她伸出援手,这样会使得他在她面前显得渺小软弱。
看吧,果然如此。
言褚墨重新戴上了眼镜,为了显得从容而刻意慢条斯理,太阳穴两侧突突跳动的青筋趋于平缓。
他的嗓音也平和了下来:
“听说你前段时间被接进帝国皇宫了,南珂,我约你见面,只想确认你平安无事。”
“别再逞强了,你需要我的帮助,而现在的我也的确有这个资本足以支持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殷宁无波无澜地与他对视,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卸下了他最后的假面伪装。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言褚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北溟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听到‘北溟’这个名字,言褚墨那幽沉如墨的瞳仁里隐隐漾开了一缕难以捕捉的涟漪。
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面上却毫无波澜。
殷宁将他的细微神情收入眼底,眸底铺着的温度愈发冷却,像是早已看透,又像是怎么也捉摸不透。
“不说话,你是心虚了,还是默认了?就算我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出这个结论,那就是……微生雅怎么会知道北溟的存在?”
接着,她缓缓阖上了眼,气息渐弱,像是风雨欲来前的沉寂铺垫。
“言褚墨,你到底和微生雅到底做了多少血腥的、见不得人的交易?到底又是什么让你心无愧疚的背叛你的同伴?嗯?”
可没想到的是,言褚墨比她先一步爆发。
他阔步上前,盯着殷宁这张冰霜般冷淡却冶艳至极的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近乎癫狂。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握住了殷宁的肩膀,嘶哑的低吼:
“我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如果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们曾经期许过的一切……”
“南珂,微生雅想让你变成真真正正的杀戮机器,让你众叛亲离、让你孤身一人,她要把你身边所有的亲缘全部屠尽,如果北溟不死,那么你体内的血虫就会择日被催动!到时候死的就是你,听明白了吗!”
言褚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了,尽量克制住了力度,松开了殷宁的肩,凉薄且自嘲地笑了:
“可我没想到,司衍竟然就是长生门的现任门主,他轻而易举地帮你解开了血蛊……”
“而我呢,我为了你、为了得到血蛊的解药……与往生岛合作,和微生雅那种人同流合污,到头来还被你唾弃鄙夷,呵……”
听到这里,殷宁的脑子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绪错综复杂,眼神凌乱又恍惚。
言褚墨转过了身,不再去看殷宁,也不让殷宁有机会再去窥探到他脸上的半点情绪,缓缓朝着落地窗走去。
他迎着午后的阳光,英俊的脸廓上明暗交杂。
“是我错了,是我太懦弱、也太贪心了,不敢早点承认对你的感情。”
“如果我早点承认,我早就爱上了那个曾经坐在轮椅上的、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孩,或许这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就算最后我还是输了,南珂,我输给的人从来都不是司衍,而是当年的自己。”
如果当年他没有做出那些决定,没有选择凌槿夕和凌家,事情就一定不会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
说到底,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罢了。
*
夜幕低垂。
帝都中心,银滩别墅区。
水汽氤氲、白雾缥缈的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
那扇布满了薄雾的玻璃门被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拉开,接着跃入视野里的是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殷宁推开了门,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袍掩不住她沾带着水珠的肩颈,精致的锁骨半露,更挡不住那双笔直纤细的腿。
黑色的长发被挽起,却遗漏了几缕垂落了下来,视觉上反而带来一种凌乱有致的美感。
显然,她才刚走出浴室,就被一道隐藏在昏暗光线下的幽深的目光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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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章节有转折,剧情正式进入最后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