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褚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快要无法呼吸。
尽管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依旧死死盯着殷宁的背影,镜片后的玉色瞳眸里涌现无尽的慌乱。
他不愿意相信殷宁会真的对他如此绝情。
无论是十多年的情分,还是救命之恩,难道就都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难道他们相扶相持的十多年,彼此陪伴对方历经了最艰辛的路途,全都不重要了吗?!
在这一刻,言褚墨什么也不想顾及,也无法再顾及了,只想追上殷宁的背影。
倘若让她就这样离开了,下一次再见时,难道就真是陌路了吗?!
寒屿本想再度拦下言褚墨,却被他先发制人,反控住了臂膀。
接着,言褚墨狠狠拨开了寒屿,不顾一切的想要追上殷宁的身影。
“南珂,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只是一时无法承受,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
“是我错了,是我……如果我一开始就告知了你微生雅的下落,如果我……”
殷宁的身影隐约间似乎一滞,可接着反而加快了脚步,彻底消失在了这条通道的尽头。
员工通道门口。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黑发男人慢慢悠悠地将环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下。
可当他的眸光扫向一旁,才发现原本身侧与他一同“看戏”的人影不见了。
动作还真是快,不愧是现役杀手排行榜的第一,武装局的新一任局长。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刚刚与他共同“看戏”的千殁勋就不见了。
接着,阎狱看向了前方距离自己不过半米远的凌槿夕,又瞥了一眼更远处的言褚墨。
他不由得挑起了唇角,默默在心中感慨,狗血苦情剧也没这么抓马。
不过,阎狱并没有多留,几秒后便消失在了门口可见的范围内。
言褚墨也在这时缓缓转过了身。
员工通道门口。
凌槿夕紧咬着唇,杏眸中潋着莹亮的水渍,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却并没有令言褚墨多看她一眼。
言褚墨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像是早就察觉到了凌槿夕在偷听。
他低下了头,意味不明,神色不明,眼看着就要旁若无人的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同一时刻,他的手腕被一道柔弱无骨的力度牵制住了。
一道隐隐颤抖着的哭腔跟着涌入了他的耳际。
“你真的……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闻言,言褚墨无波无澜地盯着前方脚下的红丝绒地毯,眸光很是晦暗。
他的嗓音很沉:
“槿夕,离婚协议书我已经让钟律师送到你面前了,尽快签了字,对我们大家都好。”
凌槿夕抿着唇,眼看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然而她却笑了,沙哑的嗓音像是积蓄了无尽的委屈:
“对‘我们’都好……?这个‘我们’,指的是谁?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
“言褚墨,你耽误浪费了我这么多年,凭什么你想要结婚就结婚,想要离婚就离婚?你对我由始至终都是利用,现如今用完了就想把我甩到一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愤然揪住了他的衣饰,嘶声力竭的发泄:
“言褚墨,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那份离婚协议,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签的!我要让你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言褚墨纹丝不动,任由着她一通胡乱揪打,直到她将力气耗尽,才低低淡淡地道:
“槿夕,你要知道,如果真的闹上了法庭,打起离婚官司,到时候无论是对你、对凌氏,还是对伯父伯母,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风波。”
言褚墨的凉薄淡漠与凌槿夕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冷眼旁观着她的‘过激’情绪,就好像致使她变成如今这般疯魔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某些时候,冷暴力远远比永无止境的争执更加恐怖,它可以无声无息的将好好的一个人变得面目狰狞。
就比如,凌槿夕现在这样。
凌槿夕紧咬着唇,攥着手指,无声无助地哭泣。
“你要跟我打离婚官司?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言褚墨,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
言褚墨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他也没有再去看凌槿夕,而是望向了殷宁刚刚离开的方向,那条漆黑的走廊。
薄薄的镜片阻隔了他所有的情绪,修长手指上的骨节泛着刺眼的白。
他这沉沉缓缓的嗓音渐渐涌起,字字诛心:
“槿夕,我知道是我亏欠了你,可眼下如果没有我,凌氏早就岌岌可危。”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和你二哥现在还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享用着每天空运来的食材,开着不同的豪车,在高奢店挥霍刷卡、豪掷千金,完全是靠我在维持。”
凌槿夕的泪水悄然止住,抬起了已经哭花了的脸,深深瞪向他。
“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当年费尽心机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为了进入凌氏,成为凌氏集团的主席。”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否认,一个不字。
然而,还不到三秒,她最后的希望也跟着崩塌了。
“是。”
男人那菲薄的唇轻轻牵起,吐出了一个异常冷淡决绝的字眼。
“可人只有得到了才会感到厌倦,失去了才会珍惜。人性如此,我只是个普通人,亦是如此,槿夕。”
“人性如此……呵……”
凌槿夕怅然沙哑地重复了这四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低哑讽刺的笑声。
人性?她十七岁那年决定交付终身的人,在今天给她上了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课。
得到了就厌倦,失去了才珍惜,人性……呵……
她擦干了眼泪,“好,既然你要和我离婚,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卸任凌氏集团的主席?”
“随时。”
言褚墨没有片刻犹豫,几乎是立刻给出了答复。
但他又极其冷静地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有能力接手,又或者你的二哥有能力接手,我随时都可以卸任。当然,你和绯寒有没有这个能力,并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需要那些董事和股东们的承认。”
凌槿夕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