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雅磁性的嗓音穿过了冰凉的空气,将气氛拉成了紧绷的弦。
灼灼跳跃在阎狱那双紫色瞳眸中的光影,是一触即发的危险。
殷宁面不改色,镇静地对上他的眼睛,冷艳的眉眼间是慵然自若的凉薄。
隐藏在牌桌下的手指却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袖口里的匕首。
没想到……
这竟然被阎狱发现了。
刚刚在倒酒的时候,她在那杯酒中投放了昨晚投放在司衍杯中的药片。
遇水即溶,无色无味,发作极快,药效极猛,昏迷五六个小时不成问题。
见殷宁久久没有做出任何辩解,脸上的神情也未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阎狱将手肘搭在了牌桌上,身体稍稍前倾,极具压迫感地觑着她。
慵懒蛊惑的嗓音响起:“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没有’。”
牌桌下,殷宁已经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那把布满了使用痕迹的乌金匕首,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也不知道阎狱是否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那双潋滟妖娆的紫眸意味深长地在她的脸上逡巡流转,唇畔笑意漫延:
“既然没有,那你就饮下这杯酒。”
说话的同时,阎狱推动了面前的酒杯。
就这样,这剔透的酒杯被重新推回到了殷宁的面前。
殷宁看着面前的酒杯,眸光上移,重新与阎狱对视。
两道互不相让的目光在空气中对峙了五秒,殷宁率先撤回了视线,抬起了隐藏在桌面下的左手,端起了这只酒杯。
她将酒杯移到了唇边,剔透冰凉的杯壁即将触在嫣薄的唇上。
岂料,一枚筹码却在这时从对面飞速疾袭了过来。
“咣当”一声,圆形的筹码精准地坠进酒杯,与杯中的冰块碰撞,叮咚作响,酒水飞溅。
殷宁握紧了酒杯,不明所以地看向对面。
不是让她饮下这杯酒吗?怎么这么突然地打断了她?
那道磁性低靡的嗓音从对面递了过来:
“还是算了。”
阎狱把玩着黑金色的筹码,在双指间反复翻转,乐此不疲,兴味盎然。
“如果你昏迷过去了,那我今晚一个人还有什么乐趣呢?”
闻言,殷宁朝着阳台看了一眼,天边已经渐渐泛白。
她不紧不慢地放下了酒杯,“你怎么确定,我投放进去的只是安眠药,而不是……穿肠蚀骨的毒药?”
阎狱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地答:
“杀了我,即便你能下得了这艘船,以后也要活在无尽的追杀中。这也是你一直以来没有对我动手的原因,你不想招惹上麻烦。”
殷宁没有否认,冷淡地看着他,“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听到这里,阎狱手指一松,左手上的黑曜石戒指熠熠生辉,他丢下了筹码,倏然从座椅上起身。
“我就这么让你生厌?”
脚步声逐渐逼近。
阎狱绕过了牌桌,来到了殷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司衍就那么讨你喜欢?”
阎狱单手撑着桌面,俯身下了身,冰冷的男性气息随着阴影覆压而下。
“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就算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司衍得到你……”
殷宁错开了视线,不再与他对视,“你不如直接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阎狱的目光落在了殷宁手里握着的匕首上,眸光不着痕迹一暗,用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嗓音向她低诉着威胁的话语:
“古珩的人现在就在外面,但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就一定不会有事。”
“当然,我既然可以保住你,也可以把你交出去,要怎么选,就看你了。”
闻言,殷宁缓缓抬起了头,直白又冷淡的眼神只是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秒就移开了。
她利落干脆地从座椅上起身,转身就要朝着门口走去。
不是要选吗?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看来今晚怎么都逃不过一场纷争了。
还不如现在直接开打,省得留在这里被他继续纠缠。
阎狱看着殷宁决绝毅然的背影,原本想要拦下她,可心中那腔无处宣泄的不甘硬生生让他停留在了原地。
她宁愿选择面对古珩,面对那群想要取她性命的杀手,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阎狱冷笑着垂下了眼睫,眸底阴鸷的黑云翻涌。
是他一直以来对她太过纵容,没有真的对她动过手,让她觉得他是真的非她不可了?
还是,司衍这段时间把她捧的太高,骄纵宠坏了?
既然如此。
那就让她吃点苦头好了。
想到这里,阎狱没有再阻拦殷宁,亲眼看着她打开了门踏出了门槛,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
初晨,金色的圆日升上了海平面,洒下了粼粼光辉。
游轮三层,接待室。
奢靡的接待室里燃着异域的香薰,但也难以掩盖住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不愧是大公阁下手里最锋利的刀。”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端着酒杯,发出了讽刺般的赞叹,身后守着两名持着枪械的保镖。
殷宁踢开了脚下的尸体,目光在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处淡淡掠过。
冷白的皮肤和猩红的血水,在视觉上形成了极强的冲击。
“不敢当,古少爷这么说,好像没把千总长放在眼里。”
大公爵手下最锋利的刀,如果千殁勋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古珩轻轻放下了酒杯,双腿交叠,吐出的每个字都隐含着另一层讽刺的深意:
“当然,千总长的能力有目共睹,固然无可比拟。但千总长总有些做不了的事情,而你却可以……”
殷宁抹去了面颊上被溅到的血渍,冶艳精致的轮廓镀上了几分锐气,唇角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古少爷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大可不必拐弯抹角的绕圈子。”
古珩的视线逐渐移至到了殷宁的脸上,眼神深邃,带着探究。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真容,难怪……不仅从小与我一起长大、被我视为手足兄弟的朋友丧命在了你的手下,就连阎太子也被你迷惑了。”
“是吗?”殷宁弯腰抽取了茶几上的纸巾,擦拭着沾带着血的匕首。
古珩的这番讽刺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可惜,很遗憾,古少爷,你的好兄弟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没有见到我的真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