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离开了疗养院,漫步在市郊人烟稀疏的公路上,四下寂静的连风声也不剩。
一辆开着近光灯的跑车从公路上飞驰而来,车轮高速摩擦过地面,水花四溅,扬起了路面上的污水。
半分钟后,这辆银色的跑车在一处偏僻的路口停了下来。
殷宁拉开了车门,同一时间,车内的灯饰亮了起来。
驾驶位上的东漓弯腰摸出了暗格里的卡包,丢到了殷宁的怀里。
“证件,护照,银行卡,都带来了,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吧。”
见殷宁打开了卡包,清点起了里面的证件,东漓重新启动了车子。
“说真的,珂珂,你不会真的打算……跑路了吧?”
不向殷家复仇了?
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殷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确认重要的证件全都齐全后合上了卡包,掏出了手机,将事先调出来的地址递到了东漓的面前。
“去这个地址。”
东漓睁大了眼睛,还没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殷宁就已经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权宫?这可是帝都有名的富人区,住在里面的起步都是富三代,还有一些赫赫有名的权贵。
凌家主宅就位于那里,言褚墨在正式接任言氏和凌氏的集团主席后也在那里购置了一处房产。
更晦气的是,殷沉平日里最常住的私宅也在这里。
东漓抿着唇,用余光悄悄地瞄向副驾驶位,“珂珂……你不会是要去找言褚墨吧?”
殷宁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如果她选择闭口不言,估计一路上都免不了她的叨扰。
几秒后,她近乎淡漠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
“……”东漓的脸上写满了怀疑,显然并不相信她这样没有说服力的回答。
*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东漓将跑车停在了一处极为奢华的别墅区门口。
“你回去吧,今晚就当做没见过我。”
丢下这句话以后,殷宁解开了安全带,拉开了车门,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吹起了车内的挂饰。
“不是吧!用完我就丢了?!”东漓扯着嗓子叫出了声来。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一声清脆利落的关门声。
由于权宫是当下帝都最多名流权贵聚集的别墅区,所以小区的门禁格外严格。
由于没有出入卡,殷宁被拦在了门岗。很快,一通电话铃声在保安亭里响了起来。
安保人员接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发生了颠覆般的转变,连忙换上一副笑靥。
“原来是千总长的贵客,您应该提早知会一声的。”
殷宁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保安亭进入了小区,由于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索到了千殁勋的宅邸。
别墅的门已经被提前打开了,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殷宁进入了客厅,隐约可见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她也不磨蹭拖延,径直走向了沙发。
只见简约奢华的黑金茶几上摆放了一瓶外形奇特的西洋酒,几只干净的杯子,一桶冰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显眼的密封档案袋。
千殁勋端坐在沙发上,似乎刚从浴室里出来,身着一件黑色系的浴袍,半干未干的凌乱黑发向后梳了上去,偶有几簇还在滴水的丝发垂落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握着一只玻璃酒杯,里面的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听到了边上传来的动静,他抬起了头,一双阴戾的黑眸自上而下地在殷宁身上巡视而过。
殷宁自顾自地走向了他左手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这是她和千殁勋自上次在帝国皇宫外‘不欢而散’后的第一次见面。
(详情回顾第447章)
殷宁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名贵古董时钟,淡若清风的声音跟着响起:
“抱歉,在下班时间还来打扰你。”
千殁勋扯了下唇角,自动忽略了她的这句客套,拿起酒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他另外拿起了一只崭新的空杯,斟倒了小半杯。
他将酒杯推到了殷宁的面前,但并没有急着劝她饮下,也没有任何表示,重新倚靠回了沙发软垫上。
“四天后,就是你和司衍的订婚宴了。”
慵懒磁性的嗓音在客厅里响起。
少年那漆戾的黑眸在华光的折射下泛着血色,沾带着若隐若现的玩味。
“司家和殷家都给我派来了请帖,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这么熟了,就不用前道一声恭喜了吧。”
无论是他的神态还是语气,都是一副话里有话,意味深长的样子。
殷宁抬眸看向他,绯色的瞳仁里静淡无痕,未起一丝波澜。
见殷宁毫无反应,千殁勋隐隐扯了下薄唇,眸底的玩味未曾消退一分一毫。
接着,他拿起了茶几上的档案袋,当着殷宁的面拆开了上面的封条。
很快,这沓解封了文件被递到了殷宁的手边。
殷宁眸光微闪,指尖刚触及到档案袋的一角,那道磁性妖惑宛若魔音般的嗓音再度响彻了整间安静的客厅。
“南珂,你还记得那天,在帝国皇宫外,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殷宁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僵在半空中的手指却渐渐失去了力度。
千殁勋低低地笑,是浓浓的自嘲:
“你说,你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
“你说,司衍很好,哪里都很好,至少目前为止,你挑不出一丝瑕疵。”
“你想摆脱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不想再生活在血腥与杀戮中,所以你拒绝了我,选择了司衍。”
如果不是她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千殁勋甚至无法判断殷宁是否听见了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几秒后,殷宁那已经失去光彩的绯眸动了动,麻木僵硬的手指恢复了力度,重新握住了档案袋的一角。
“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忘记过。”
千殁勋攥着档案袋的另一端,暂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深深凝视着殷宁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冷白脆弱的脸庞,低声做出最后的提醒:
“看了这个密封袋里面的东西后,可能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你确定要看吗?”
殷宁轻描淡写地反问,“你不是在短信里说了吗,看与不看,皆由我决定。”
闻言,千殁勋没有多做犹豫,松开了手,档案袋完全落入了殷宁的手里。
“我也是昨天才明白,为什么大公阁下对司衍那么‘偏爱’,帝都无数名门望族,唯有司家承蒙皇恩,经受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