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谈及这些还太早。
但是,殷宁觉得有必要事先说清楚。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空气中安静的只剩下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殷宁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了司衍的脸上,她那绯红的瞳眸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静淡无痕。
就殷宁自己而言,她这种杀孽重的人,没有孩子,或许是一件幸事。
但是,司衍就不一样了。
像他这种站在所谓商业王国顶端的人,能接受没有血脉相连的继承人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自己能接受、无所谓,他的家里人能接受吗?
以及,他现在接受了,未来如果后悔了呢?
“宁宁……”
如春风般温柔的嗓音浸染了几分沉重。
少年那湛蓝瞳眸中的温柔与心疼, 似要将窗外的飞雪消融。
他覆上了殷宁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握得很紧很紧。
尽管客厅内的氛围依旧很安静,但却没有半点压抑。
在殷宁想抽回自己的手的时候,那煦风般的嗓音再度朝她轻轻涌来。
“宁宁……”
“我并不是想要你延续血脉、孕育下一代,才会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的附带条件。我的心意和决定不会改变,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尽管殷宁已经提前在心里进行了预设,想过自己说出这件事后,司衍可能做出的好几种反应。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
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当然,她也没有完全相信司衍的话。
承诺都是空的,时间自然会给出回答。
*
慢吞吞地用完早餐后,司衍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工作。
趁这个时间,殷宁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打算一会儿去超市采购。
她衣柜里的色系总是单调的,款式也都是简约的,怎么低调怎么来。
于是,打开了衣柜的门,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风衣。
甚至其中有两件得拿出放大镜,才能找出它们俩的细微差别。
殷宁完全没有觉得这样的衣橱有什么问题,她随手捞出了几件,不紧不慢地换上。
换好衣服后,殷宁来到了梳妆台边,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副黑色框镜,顺手把静静躺在一旁的银色手枪和匕首也拿了出来。
这时,殷宁侧过了头,看向了钉在墙面上的刀架。
那枫木的刀架空荡荡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殷宁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她的那柄乌金唐刀还在大公爵的宅邸里,得抽空把它拿回来。
*
等殷宁走出卧室时,司衍洗好了碗,在沙发上坐着了。
听到了门板发出的响动,司衍偏转过了线条锋利的侧颜,朝着卧室的方向望去。
每次殷宁以‘南珂’的身份出现时,总是这样低调简约的装扮,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可以出发了吗?”
司衍的目光在殷宁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后,已经有了站立起身的打算。
“等一下。”
殷宁阔步来到了沙发前的茶几边上,蹲了下来,从茶几底部摸出了一盒银色的子弹。
她又掏出了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枪,利落地将子弹上膛。
看着殷宁熟练地上膛,又给手枪安装上了消音器,在一旁观望的少年欲言又止。
“宁宁,我考虑过很多次,不如……让我安排一些人手保护你吧。”
闻言,殷宁不由得牵起了唇角,一副‘你继续说,我听着呢’的慵懒闲适神情。
她气定神闲地将枪支处理好,随手一抛,将这把枪扔到了司衍的怀里。
司衍单手接住了这只手枪,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秒,一道掺杂着捉摸不透笑意的淡然嗓音,直接戳穿了他。
“你不是已经这么做很久了吗。”
殷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瑰丽绯红的瞳眸紧锁着眼前这俊美绝伦的容颜。
她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司衍的膝关节上,指尖微曲,微微用了几分力道,散发着一种不可预知的危险。
“之前那些跟踪我的人,难道不是你派来的吗?”
“还有,明月的死……”
说到这里,殷宁刻意停顿了一下。
她细细地观察着司衍的神情,却没发现他有一丝波动,就好像他并不知情一样。
“你不会想跟我说,你不知道明月是谁吧……”
见状,殷宁搭在少年膝关节上的手指稍稍加深了点力度,她虽然是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可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还有,我之前就发现了,你的枪法很准,也千万别跟我说,这只是你的业余爱好。”
说到这里,殷宁慢悠悠地松开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回了司衍手里的银色枪支。
“走吧,不是说要一起去超市吗?”
话音刚落,殷宁的手腕就被箍住了。
司衍握得很轻,只要殷宁轻轻一挣,就能甩开。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会将你想要了解、知晓的事情,一一如实告知于你。”
闻言,殷宁只是淡声答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和隐私,我无意去窥探别人的生活。”
显然,她这句话中的‘别人’,在无形中戳到了司衍。
箍着她手腕的力度被加重了。
正当司衍想要解释什么时,殷宁那淡若清风的嗓音再度打断了他。
“而且,我相信,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
说到这里,殷宁才发现,自己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撇得太清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姑且可以算作……恋人?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去与恋人相处,所以……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太妥,殷宁纠结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如果遇到我特别想了解的事情,我会主动询问你的。”
司衍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
殷宁现在真的把他当成是恋人了吗?
他怎么感觉,她现在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关系还算融洽的朋友了?
司衍优雅地站起了身,握着殷宁手腕的手没有半分放松,他那颀长身影倾俯而下,投下的落影几乎将殷宁包围。
他虔诚而温柔地凝视着殷宁的面庞,试探般地询问:
“那么,如果我想更多地了解你,你会把你的情况、经历告诉我吗?”
“……”
显然,殷宁迟疑了。
她的经历……?
从她记事起,父母不幸的婚姻就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多年前的那场车祸以后,她的人生可以说是直接跌入了谷底。
再后来……就更黑暗、更血腥了。
她不想要别人的同情,更不想收到那些怜悯的眼神。
尤其是,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和司衍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遥不可及。
如果将那些不堪的经历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更加污秽渺小。
司衍并不知道殷宁在想这些。
他单纯地认为殷宁还没能够向他敞开心扉,他们之间还存在着难以克服的距离感。
想到这里,他不免失落地牵了下唇角,细长的眼睫轻垂,投下了一层浅浅邃影,不着痕迹地将那湛蓝瞳眸中的怅然掩去。
看见司衍露出了这副神情,殷宁暗地里产生了一种心虚感。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她在问,他在答。
现在他反问自己几个问题,好像也没什么?
最终,殷宁发出了一句难以耳闻的轻叹:
“……你想了解哪部分呢?”
听到殷宁这句询问,恍惚之中,似乎有一缕幽深的邃影在少年那双幽蓝的瞳眸中折闪而过。
在殷宁的注视下,他那菲薄的唇一张一合,一串轻柔幽雅的低喃滑入了耳畔。
“言家的二少爷,言褚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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